岳芷寒環顧了一下四周，院子雖然清幽雅致，但滿地的落葉，顯示著這里并無下人打掃，也沒有第二個人來過的痕跡。

或許是他猜對了，府中的下人看她未曾過問過，便覺得她對清遠不重視，便沒有用心去侍候他，自己真是糊涂了，怎么能不知道，這臨都城一直都是這樣卡主子眼色行事的風氣。

如今自己還在府中，若那日他去了邊關，一兩年的不回來，府中的下人肯定更是無法無天了。真不知那時清遠會過怎樣一種日子。

原本就覺得自己對不住清遠，這些更是心中不安了，看來要特別囑咐一下管家，時常來關懷一下他，才能讓他不在自己的將軍府里受委屈。

“你無須替他們遮掩，他們若有什么不是，盡管跟本將講~”

清遠抬了抬眼簾看向岳芷寒，似乎明白了岳芷寒為何這樣說，在萬福寺他什么事情都是親力親為的，并不習慣讓人侍奉。

但岳芷寒卻覺得，清遠是因為性子溫和，不愿與人計較，本來僧人的秉性就是，別人打自己左臉一巴掌，也會伸出有臉讓人打的。

“將軍誤會了，原來管家安排了人過來，但清遠清靜慣了，便謝絕了管家的好意，而這院子里的落葉，是清遠覺得喜歡，才留下的，若是將軍看不順眼，清遠這邊去掃了~”

清遠轉身就要去拿立在墻上的掃帚，岳芷寒一怔，趕緊伸手拉住了他，這一抓就剛好抓住了清遠的肩膀，稍稍一帶，本就松垮穿在身上的衣衫，被岳芷寒扯了一下，從清遠的肩上滑落，露出了清遠的白皙的肩。

“抱歉~”

岳芷寒一驚，連忙松了手，將視線瞥到了遠處，清遠也是面色一紅，趕緊將滑落的衣衫攬上來。偷瞄了一下岳芷寒。

岳芷寒也是心頭慌亂不易，她不是沒見過男人赤身的模樣，在軍中常有摔跤較量的時候，比方才清遠露的要多多了，但她卻不曾這樣不好意思過。

但不得不說，方才那樣一瞥，她還從未想過，一個男子能有這樣白皙無暇的肌膚，反看自己，滿身的刀槍疤痕，真是不堪入目。

“是清遠的錯，清遠未穿過這樣的衣衫，不知道該如何穿，失態了~，請將軍恕罪”

清遠將衣襟胡亂的掩了掩，岳芷寒轉頭過來，看到清遠有些泛紅的面頰，原來不止自己一個人心慌，男人也有臉紅的時候。

“本將幫你系~”

岳芷寒平定了一下心神，走到清遠面前，用指尖將清遠的手挑開，伸手親自將清遠沒系好的袋子系上去，順便瞥了一下清遠，他臉上的紅潮還未褪去，岳芷寒貼他如此的近，都能感覺得到他砰砰加快的心跳。

“你無須覺得難為情，誰還沒有個從不會到會的過程~”

看清遠面色不太自然，岳芷寒出聲安慰了一句，清遠抬頭看岳芷寒，見她低垂著眉眼，神色十分的溫柔，原來她并非只有強勢灑脫的一面，還可以入柔軟溫順的女子一樣。

“是~”

清遠又簡潔的回了一個是字，岳芷寒幫他系好衣帶之后，朝外撤出了一步，指尖上覺得有些發燙，好像是沾染了清遠的體溫一樣，她訕訕的握了握手掌，連掩飾自己的不安。

眼簾撇下時，正好看到了清遠放置在青石上的那本書，整潔平整的樹皮，在菩提樹斑駁的樹影下，顯得有幾分神秘感。

“在看什么書？”

岳芷寒從小長在江湖，隨后又在邊關跟男人廝混在一起，她做不來如這臨都城知書達禮的世家小姐那樣，一舉一動都如嬌花照水般柔美較弱，若不是回到這臨都，她怕是都忘記了，自己是個女人。

“沒看什么，閑來無事，消磨時間罷了~”

說話間，岳芷寒已經將清遠放在青石上的書拿了起來，裝訂精美的藍色樹皮上，用規整的小楷寫著幾個字，《一夢華胥》。

“原不是佛經呀~”

方才看清遠看的入神，岳芷寒還以為他在看佛經，沒想到是這樣一本書，這本書她幼年是便在大爹爹哪里見過，因為實在不喜歡讀書，至今也就認得字而已，沒有看過講的是什么。

“將軍，清遠已經還俗了~，日后不會再看經書了。”

岳芷寒握著書卷的手微微一抖，眼簾下浮出一絲自責，就在他將清遠接到將軍府那一刻，清遠這個名字，便從萬福寺的僧譜上除名了，一個除名的僧人，他是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再看經書了嗎。

“還俗了，也不一定不能看，若你想看的話，擬個書單給管家，讓他給你去備~”

清遠抬眼盯著岳芷寒看了片刻，看的岳芷寒有些不安，清遠的神情告訴她，自己好像是說錯了什么話似的，難不成自己提起了此事，他心里不舒坦了嗎。

“怎么了，本將那句話說的不妥嗎？”

清遠算是一個一看便可以看的通透的人，他的喜怒哀樂會全部寫在那張臉上，他們算上今日，總共加起來也不過見了三次面，但岳芷寒明顯的能感覺到，清遠看她的眼神有著與看別人不同的內容。

那這份不同，像是被清遠壓制的很好的情緒，岳芷寒看不出究竟這代表的是什么，但沒有好意思出口問他一句，一是怕為難他，因為出家人不打誑語，但也怕答案會讓自己更加的自責。

“清遠謝過將軍，但那些書，日后清遠無需再看了~”

岳芷寒被清遠這句話震了一下，她怎么就在清遠這句話里，聽出了一絲不悅的情緒出來，是因為自己的關系，讓他不能再禮佛了，所以他心中有怨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