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從狼群中死里逃生回來,因為失血過多,加上有祖?zhèn)鞯撵`玉護(hù)體,逃出了狼群,卻在俊疾山下假死了過去,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一醒來便是半身躺在墳?zāi)估铮肷肀坏鶕沃?
那時她身上的衣衫,被狼群咬的七零八碎,全身沒有一處好肉,新翻出來的泥土跟血肉濕噠噠的粘在一起,那一刻年僅八歲的她順便崩潰了。
但爹爹明明掌心緊握到爆出青筋,卻依舊笑容和煦,抱著他輕輕的摸著她的頭,她都能感受到爹手掌的顫抖,她聽到爹爹帶著顫音跟她說。
“七七,別恨,千萬別恨~”
這話是她這十幾年人生里,最為具體清晰的一句話,在那一刻,刻入她的生命里骨血里,她拿一生的力氣,去兌現(xiàn)爹爹這句話。
后來她活下來了,有鐘靈叔叔在,有那塊靈玉在,他怎么可能活不下來,但那天的痛苦跟恐懼,卻如影隨形了這么多年。
可能是年紀(jì)太小,承受力有限,即便是后來受了更重的一次傷,午夜夢回被噩夢魘住的,永遠(yuǎn)還是在俊疾山跟狼群搏斗的場面。
“七七,你知道當(dāng)初爹為什么要告訴你不要恨嗎?”
縈落緩緩抬眼看著王書墨,王家是個極其龐大的家族,橫枝末節(jié)上的兄弟姐妹,數(shù)不勝數(shù),但爹爹曾經(jīng)跟爹爹關(guān)系最好的,卻是子慕哥哥的生母。
那個曾經(jīng)跟皇后舅母齊稱為并蒂明姝的左相千金,顏弦陽,也就是自己的表姑母,但可惜紅顏薄命,她早早便去了。
聽說她有著不亞于皇后舅母傾國傾城的容貌,一手瑤琴可使人如癡如醉,一首清歌令人心馳神往,一支妙舞讓人至今回味無窮,但爹爹最喜歡的卻是她,似朝陽一般暖人肺腑卻干凈純粹的笑顏。
“爹爹怕我變成心中,只有仇恨的人對嗎?就如皇后舅母一樣?”
王書墨搖了搖頭,他眼前浮出了那個清淡如月一般的女子,當(dāng)時自己配合皇上設(shè)計了她一把時,她平靜的說出那句。
“勢不如人,月沒什么好怨的~”
她說這句話的神情,跟語氣,如今還歷歷在目,所有人都說她再也不笑了,自己的女兒說她有滿腔的恨,其實后來見她那一面時,怎么看不出,她連恨都力不從心了。
“你皇后舅母其實并未恨過任何人,她只是心死了,七七,這世上最凄慘的不是滿腔恨意,而是哀默大于心死的悲哀。,你也說對了一半,爹是真的希望,無論什么情況下,你都有愛的力氣~”
縈落怔然盯著王書墨的臉,看了片刻之后,恍然懂得了,皇后舅母那樣的日子,她真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但皇后舅母卻熬了自己十二年,這無比像是一個人,被一刀一刀,凌遲了十二年。
“七七懂了,七七不會恨的,七七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那能怨誰~”
王書墨淡笑的揉了揉縈落的頭,是呀,都說相由心生,他的女兒之所以有感染力十足的笑容,跟她本人心胸闊達(dá),樂觀的心態(tài)分不開,就像他表妹一樣,無論困在怎樣的境遇里,依舊保持著樂觀的心態(tài)。
“七七,你還小,有些想不通的,過不去的,便暫且放一放,日后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縈落怔了怔,拎起手中的酒壇子,仰頭一口氣,直接將那一小壇花雕酒喝完,她一松手,空了的酒壇子,順著屋頂?shù)耐咂瑵L落在了地上。
啪嗒一聲,聽聲音是摔了個粉碎,她擰著眉將頭重新枕在王書墨肩上,一雙手緊緊的攔住了王書墨的手臂。
“爹爹,你放心,我會堅強(qiáng)的,越來越堅強(qiáng),因為我是王家家主,要支撐起王家繼續(xù)存在下去~,山可枯,石可爛,滄海桑田可變,我王家的地位不可撼~”
酒喝的有些急,加上天確實很晚了,醉意加困意,讓縈落的聲音,越發(fā)的小了,最后一句說的有些含糊不清起來。
王書墨仰頭看著烏黑的夜空,壓抑的烏云越積越厚,看來不久之后,這天下就要起一場風(fēng)雨了,就像慕錦月說的那樣,希望她女兒能夠從中浴火重生。
所有人都覺得他傳這王家家主之位,傳的有些兒戲,有些不著邊際,但沒人知道,他傳這家主之位給最小的女兒,是因為慕錦月說過,這小女兒八歲有個劫,需要只有家主可以陪在的靈玉護(hù)體。
葉家的人所斷言的事情,沒有一次沒能應(yīng)驗的,加上這小女兒確實天資聰慧,是個能將王家把控住的人,為了留住這個女兒,也為了不讓夫人遭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苦,他便真的傳了,而且傳的天下盡知。
王書墨回頭,摸了摸縈落的頭,此時她的呼吸漸漸的平穩(wěn)了,就這樣安穩(wěn)的睡下了,頭這一生注定活的坎坷,注定要受盡情路之苦。
王書墨側(cè)身,將縈落抱起,飛身從窗子回了屋子,幫她蓋好了錦被,看著縈落安穩(wěn)的睡顏。王書墨暗暗的在想,這生生死死都經(jīng)過三次了,也該苦盡甘來了吧。
窗外咔嚓一聲響雷,將王書墨從神游中震了回來聽到響雷的縈落,翻了個身,將頭埋在了被子之中,王書墨無奈的笑了笑。
他走到窗前,將縈落的門窗全部鎖好,連同縈落的床幔也放了下來,走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落下了豆的雨點子,他伸手接了接。
王書墨想起了曾經(jīng),在這樣的一個雨天,他去驚華宮接夫人的時候,慕錦月就立在院子里,用手掌接雨,當(dāng)時他便問她,這桃花劫能解嗎。
當(dāng)時她靜然回頭看了他一眼,清淡如月的眸光里,露出點點神秘的色彩,她總是這般讓人琢磨不透,不像自己的夫人,什么事全部擺在臉上,當(dāng)時她回答自己的是。
“王公子,你說風(fēng)雨之后,一定會有彩虹嗎?”
一句話答了就像沒大一樣,她不肯說,是真不知道,還是另有隱情,這都不得而知,如今他只心心的盼著,雨后能有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