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玨閉上了眼睛打算休養生息,那女娃默不作聲的,將被他掀開的盔甲又蓋在了他身上,說也奇怪,明明閉著眼睛,慕玨依舊能感覺到那女娃眸子里的款款笑意,于是幕玨睜開眼睛,正好看到那女娃出去了。
幕玨將山洞仔細看了看,除了洞口有些光照進來,別處都是黑咕隆咚的石頭,西北方向有水滴的聲音,洞里除了他躺的這個地方,便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塊,看來不像是有人待過,他還以為那女娃是住在這里的。
這女娃救了自己,總不會正巧路過這里吧,他記得這座山名叫楓云山,芷寒說起過,到秋日里滿山的楓樹,如火一般將整座山遮蓋住,是當地一道亮麗的風景。
現在不就是秋天嗎,可惜他一心想著打仗,一心想著立功廝殺,從沒有起什么心思,到這里來看一眼,如今到是有了機會,卻連山洞的門都出不去了。
而他掉下來的時候太急,只覺得眼睛觸及到的是一片紅,剛在戰場上就看到了滿地的紅色,有些看傷了,到沒注意看到的是血還是楓樹。
其實臨都城外也有一片楓林,那是曾經阿姐進宮之后唯一每年都會去看的地方,他曾經以為那是阿姐最喜歡的地方,當時阿姐也曾帶著他站在臨都城墻上看過,不過不是秋天,而是春天,是看不到一望無際的楓葉,如連天的夕陽一樣,美不勝收。
阿姐自進宮之后,每日都穿著那身鳳袍,但只有去臨都城門那一日,會換上一件她做了皇后之后,僅留下的一件便服,一言不發的立在城墻上,看著楓林那條進入臨都城唯一的官道。
但不知為何阿姐看春日里的楓林官道時,臉上沒有一絲的歡喜,反而在原本清淡的眸光中,透出一種壓抑的情緒,現在想想,那是阿姐在傷心,雖然他不知阿姐為何會傷心又在傷心些什么。
即便每年去一次,但阿姐卻從來沒有帶他進過楓林里面,他也問過阿姐緣由,阿姐總是清淡的笑了一笑,在阿姐的笑里,他察覺到一股沉重的傷感,于是他再也不敢問了。
后來會有一輛藏青色的馬車過來,從那楓林之中穿梭過來,而阿姐會隱身在她進宮頭一晚,親手在城墻下栽種的一株桃樹之后,稀疏的枝干點綴著星星點點的桃花花苞,并不影響遠處的人看到她。
隨后在馬車停下之后,藏青色的車幔會被掀起,露出一個朗眉星目的男人,那個男人他認得,是曾經朝中的太宰,赫連子慕的生父赫連鳴謙,他曾在阿姐未嫁入皇宮時多次出現在阿姐的攬月閣。
車簾一被掀起,阿姐只與那人對視一眼,嘴角溢出一抹淡笑之后,便轉身從城墻上下來,許多年后,他才懂得,阿姐與赫連鳴謙對視那一眼,包含了多少深情,有摻雜了多少無奈。
那女娃出去有點時間了,卻一直沒有回來,幕玨皺了皺眉,難不成她撇下自己走了,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他這從懸崖掉下來還能生還,但現在。
此時肚子十分應景咕嚕響了一聲,也不知道芷寒能不能找到他,他這福氣總不會是多活這兩日,然后餓死在這山洞里吧。
嘩啦一聲響動,洞口照進來的光被擋住了一般,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慢慢的靠近,幕玨全身透出一份冷冽的警惕感,因為他不確定,進來的會是野獸還是敵軍。
待那影子再靠近一些,幕玨松了一口氣,原是那丫頭回來了,手中拎著一只野兔,衣襟兜著一些紅彤彤的野果子。
那女娃進來之后,先把手中的兔子往地上一丟,才將野果子嘩啦啦的卸在幕玨面上,撿出一顆最大最紅的在衣襟上擦了擦,笑瞇瞇的給幕玨遞了過去,幕玨猶豫了一下接在手里。
女娃看到他接住了果子,眉目蕩漾出一股暖人肺腑的笑出來,那笑容讓幕玨有片刻的失神,防似那個孩子回到了他身邊一樣。
但幕玨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他是親眼看到那個孩子斷了氣,又親手將她安葬的,即便他再糊涂,也不相信人死可以復生。
那女娃的眸子如那孩子一樣的靈動,巴巴的看著他,意思很明顯,想要他嘗嘗那個果子,他雖然沒有野外生存的常識,但也從書中看到過,野外越是好看的野果子,越是不能吃。
手中的果子長的紅艷欲滴,有毒沒毒都說不準,但看到那女娃略帶期許的眼神,他盡然覺得能滿足她,是一件極其有意義的事情。
于是幕玨便在那女娃的注視下,張口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一股倒牙的酸在唇齒間彌漫,幕玨的眉心微微皺了皺,旁若無事的在口中嚼著。
那女娃看幕玨吃的香甜,也趕快從地上撿了一顆,沒有如像給幕玨是擦一擦,直接伸進面紗下,就放在了口中,咔嚓一下咬了一口,最近臉色一變,直接吐了出來。
沒有被白紗遮蓋住的額頭,痛苦的凝結在一起,那雙會說話的眸子幽怨的盯著幕玨,幕玨心情大好的笑了笑。
他就知道這丫頭摘了這么多果子,自己不吃,先給他吃一個肯定是有原因的,果不其然是讓自己給她嘗一嘗。
“你這先給我吃,難道就不怕這果子有毒?”
這話問出口,幕玨才想起來,方才問了諸多的問題,這女娃始終沒說一句話,也沒給出個什么回應,這一次定然連,那樣一個笑都不會有了吧,但慕玨仍帶著興致看向那女娃,看她應該有點什么別的反應。
突然那女娃從頭上拔出了頭上的簪子給她看,這簪子做工很是精美,上面的花紋是他從未見過的,而且是純度很高的銀打造的。
慕玨看了會那發簪,在腦海中回想這花紋是出自何處,以確定這女娃的身份,卻始終沒想起來,但明白了這女娃的意思,她用銀簪試過了,這些果子是沒有毒的,就是不確認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