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族,長廊中。
沈濤在前面走,施良跟在身后。
方才那帖子,正是沈春月送來的。
“到了。”
突然,沈濤腳步一頓。
兩人已經來到了沈族的客堂。
客堂上,沈春月正慵懶的靠在椅子上,唇若點櫻,眉如墨畫,神若秋水,說不出的柔媚細膩動人。
纖纖玉手伸出,一顆顆晶瑩的藍葡萄放入紅唇中。
“幾日不見,沈族長風采更勝。”
施良邁著步子走進了客堂。
沈春月輕笑了一聲,“多謝施大人夸獎了,我倒是聽聞施大人過的并不好。”
永遠的淡然自信,風輕云淡,那輕靈的聲音更是如沐春風,不過話意卻是沒有那么友好。
“還不錯吧。”
施良自顧自的坐了下來,輕輕端起了早就準備好的茶水。
“施大人不是不喜歡喝茶嗎?”
沈春月看到這一幕說道。
施良笑了笑道:“我只喝朋友的茶水。”
“我們算朋友嗎?”沈春月歪著頭,一雙桃花眼看向了施良。
“以前不算是,今日算是了。”施良放下茶杯道。
“施大人可是把見風使舵的本領發揮到了極致啊。”
沈春月仰頭笑了一聲,“平日無事便不是朋友,現在大難臨頭了,我們就是朋友了。”
“大難臨頭并非是我。”
施良搖了搖頭,認真的道:“而是你沈族,現在的司農對沈族可是十分不友好。”
“哦?”
沈春月笑瞇瞇的坐起了身子,“是啊,現在司農對左司尉也不是很友好呢。”
“現在沈族可是有把劍懸在上方。”施良不動聲色的道。
“同時架在了左司尉大人的脖子上。”沈春月不甘示弱的道。
“看來,我們有共同目標。”
施良也不想和沈春月這個女人扯皮了。
“施大人終于肯認清現實了。”沈春月幽幽的看了施良一眼。
“沈族長此次喚我來,應該不止是讓我認清現實的吧。”施良直接問道。
“黎鎮的天太暗了。”
沈春月緩緩站起身,走到了堂下,看著外面的天色。
“是太暗了,而且還十分低沉。”
施良深吸一口氣。
“該換天了。”
沈春月轉過頭說道。
施良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沈春月繼續道:“五天后亥時,醉月樓三里內都會空無一人,沒人會知道那晚發生了什么,施大人覺得意下如何?”
“沈族長有幾成把握?”
施良凝眉問道。
孫云表現出來實力大概在化骨境一品巔峰或者化骨境二品左右,但并不排除隱藏實力,再加上楊子等一干好手,還有玄臺府張世初幫助,這難度很大。
沈春月笑道:“不是我有幾成把握,而是施大人有幾成把握。”
“看來沈族長并沒有誠意。”
施良目光看向了沈春月。
那目光如云遮住了月一般,有些冰冷,有些迷蒙,讓內心平靜的沈春月心中一顫。
“你只要同意便可。”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只見一個黑袍男子從后堂走了出來。
露出半張臉讓人十分熟悉,這人正是玄臺府府農,張世初。
施良看到張世初,心中一震,眉頭情不自禁緊皺了起來。
要知道張世初和孫云關系極好,在眾人眼中,兩人可是至交好友,要不是有張世初這個府農在,楚恒哪里有資格先斬后奏?
“我想張大人你是認識的了。”
沈春月調整了一下心情說道。
施良點了點頭,“張大人乃是孫大人至交好友,我自然知道。”
“利益捆綁的至交好友罷了。”
張世初面無表情的道:“到時候,你只要擋住陰司一干好手即可。”
施良低聲道:“司農乃是八品官吏,若是沒有理由無故殺害,恐怕........”
“白堂就是他殺的,還有楚恒也是他殺的,隨便選出一個理由,就夠他死上好幾回了。”
張世初冷笑了一聲,“你小子可能不知道吧,白堂就是被孫云毒殺的,他以前可是醫師,搞一些毒藥可謂信手拈來,而后面嫁禍給楚恒,也是他一手策劃。”
施良看著面前的張世初,心中有些不解,不明白張世初為何要幫助孫云殺了楚恒,然后再殺孫云。
想來,這其中應該是兩人利益糾葛,但會不會是張世初聯合孫云下的套子?讓沈族露出馬腳出來?
“那沈族?”
施良凝眉問道。
“我幫兩位大人清場。”沈春月笑道。
清場!?
沈春月意思是沈族不出面,這樣看來,張世初真的是要對付孫云了?
畢竟引蛇出洞,針對自己的話,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不過沈族不出手的話,那張世初是不是孫云的對手,施良內心可不確定。
沈春月似乎看出了施良心思,“這是官家的事情,我沈族可不敢插手,玄臺府高手眾多,再加上張大人實力不凡,想來孫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常言道,富貴險中求。”
張世初撇了撇嘴道:“只要殺了孫云,你便是司農了,十七歲的司農,未來可是大有前途。”
常言道富貴險中求這話是沒錯,他是在最為關鍵時刻將自己身家性命押上去賭一次,但一個常常富貴險中求的人,必定是個傻子。
總是將自己置身于險地,無疑是嫌命太長了。
但這一次,不賭不行了,若是孫云知道自己體內毒解開了,他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五天后,到時候就勞煩沈族長了。”
施良點了點頭。
“那我就預祝兩位大人功成圓滿,可取所需了。”沈春月含笑道。
隨后三人商量了一下細節,施良便起身離去了。
“這小子看著像銀槍蠟頭,中看不中用。”
張世初看著施良背影,眉頭微皺,“沈族長覺得他有大用?”
“反正此人是目前唯一可以拉攏的對象,何不一用?”沈春月淡淡的道。
“我就是覺得讓這小子成了司農,太便宜他了。”
張世初心中十分不平衡,自己辛苦了幾十年,才成了八品官吏,那小子如此輕松的就成了司農。
沈春月眼中閃過一絲精芒,稍縱即逝。
走出沈族大院,施良吐出一口濁氣。
以前是小吏,只能看楚恒和孫云對弈,現在輪到自己和孫云,沈春月,張世初對弈了。
輸的人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單靠自己一個人是不行的。”
施良凝眉沉吟了片刻,便向著大通茶館走去了。
他從沈族走出來,也并沒有多加隱藏,畢竟孫云‘冷落’了施良,此時沈族之人拉攏施良也在情理之中。
若是隱藏還被孫云知曉了,那就打草驚蛇了。
.........
大通茶館。
戲棚上優伶正在唱曲,演繹的正是戲曲龍女傳。
茶館中茶客聽得極為入神,仿如身臨其境一般,在角落中,一個失魂落魄的老者雙目空洞的看著前方戲棚,面前茶水還是滿的,但早就涼了。
這人正是余命。
施良緩步坐到了旁邊,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水,隨后看向了戲棚。
此時戲棚上正是最經典段落,龍女淚珠連。
“我乃是龍君之女,今日有一封信書.........”
那優伶演的極好,淚水如斷了線珍珠不斷涌出。
施良聽著那戲曲,忍不住進入情中,手指輕輕扣在桌子上。
余命看著那優伶流淚,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這是情不自禁,控制不住的淚水。
半晌,戲曲結束,余命依舊沒有回過神。
看到這,施良嘆了一口氣,放下了茶水錢,徑直離去了。
余命已經無心報仇了,自己找他也是無用。
除了孫云之外,自己還要防一手沈春月。
而當下黎鎮實力最強的,除了孫云之外,便是那鎮尉管昶了。
管昶自己之外,還有兩個血氣境九品高手坐鎮.......
“小子,想什么呢?”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
施良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到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站在街旁。
“許老爺,好久不見了。”
施良看到那老頭,輕笑了一聲。
這人正是青泥巷賣酒的許老爺。
“你小子嘴還是那么貧。”
許老爺翻了翻白眼,“就是運氣好,娶了青梅那丫頭,要不然就你小子,要吃大虧。”
“是是是。”
施良也知道許老爺的脾氣,“許老爺去哪啊?”
“家中有些物件處理。”
許老爺拐杖指了指旁邊的箱子,“原本我也拖不動,你來了正好。”
“那可要五斗酒才行。”
施良小道:“不然我這小身板可沒有力氣。”
“老子給你十斗。”許老爺笑罵道。
施良聽聞走到那箱子旁,雙手一抓。
但令人驚奇的是那箱子紋絲不動,要知道施良剛才雖然只用了兩成的力氣,也有個數百斤了。
“怎么,沒吃飯啊?”
許老爺笑瞇瞇的道。
施良再次用力,雙手一抓,足足用了五成勁道,那箱子才被搬起。
“走,跟我回家吧。”
許老爺緩步走在前面。
“這里面是什么東西。”
施良問道。
這箱子少數有數千斤,這老頭一個人剛才在捯飭它?
“老物件了,都是沒人用的東西了。”
許老爺在前面慢悠悠的道。
“有多老,比許老爺還老嗎?”
施良問道。
“比我老。”
許老爺頓了頓才回答了施良的問話。
兩人約莫走了一炷香時間,才到了許老爺家中。
施良直接將箱子放到了院子旁,重重吸了幾口氣,要不是他到了這血氣境十品,還真不一定一口氣將這箱子送來。
許老爺無兒無女,孤苦無依,酒肆當中也只是雇傭了一個伙計。
施良剛想詢問,許老爺則用拐杖打開了箱子。
里面亂七雜八的東西顯露出來,有破布,酒壺,瓷器,還有一個黑色長盒。
那盒子足有三尺多長,幾乎占據了整個箱子。
“你知道這箱子為什么這般重嗎?”
許老爺神秘兮兮的問道。
“為什么?”施良搖頭道。
“就是因為這黑盒子。”許老爺用拐杖敲了敲黑盒子。
施良聽聞,準備拿起那黑盒子。
盡管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握著那盒子還是心中一驚。
“好沉。”
施良心中一驚,沒想到這盒子竟然如此之沉。
“咔嚓!”
盒子打開,里面是一把黑色長刀,刀刃很寬,刃口不是很足,刀身銹跡斑斑,平平無奇,刀柄出有個奇怪的圖案。
“這是什么刀?”
施良不解的道。
“鬼王刀你聽過不?”許老爺撫須問道。
施良聽聞,心中頓時明白了過來,“這不會是仿制的鬼王刀吧?”
鬼王刀在大燕王朝十分傳奇。
七十年前,有一刀懸在南華州天地山上,其光影響徹三千里,籠罩小半個南華州范圍之大。
隨后那刀釋放出陣陣陰寒之氣,使得方圓陰魂暴漲,冤魂厲鬼增多。
南華州陰司堂當即派遣了大量高手,其中不止有化骨境高手,甚至還有融經境高手,除此之外,宗門教派大能,游俠江湖好手都前去了天地山,他們的目的則是為了奪刀。
能夠釋放出如此光影的兵器,一看便知道不是凡物。
天地山周圍百里,天昏地暗,不見日月,陰氣森然,除了明州鬼都之外,乃是大燕王朝陰氣最重的幾個地方。
眾多高手進入天地山,鬼王刀消失了,進入其中的高手也全部消失了,沒人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
這成為了南華州一大奇案,當時轟動了整個大燕王朝,無數高手猜測這刀來歷。
眾說紛紜,有人說是名匠煉制,也有人說是天地生成,更有人說此刀乃是鬼王的配刀,沒人能夠準確說出其來歷。
后來有一個鐵匠,仿制出了那鬼王刀樣式,無數人爭相效仿,使得鬼王刀在南華州成為大熱的兵器,每個兵器鋪都會放上幾個仿制的鬼王刀。
“沒錯,這正是仿制的鬼王刀。”
許老爺微微頷首。
“這仿制的有些水準。”
施良揮舞了幾下生銹的刀,“這恐怕是用玄鐵仿制的,太重了,不適合一般人用。”
許老爺輕哼了一聲,“這是精品,外面仿制的都是粗制濫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