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一月十五。
街市上燈火通明，兩邊的店鋪不僅沒有打烊，反而掛著紅彤彤的燈籠。
清河碼頭旁，人來人往，不乏窈窕女子，飽含詩書的書生，尋常的販夫走卒。
這一日正是元陰節，也是懷念故去之人的節日。
太武廟，主樓議事大廳。
相對外界的熱鬧紅火，此地倒顯得極為冷清。
楚恒，羅紅，孫云三人帶頭，其余諸多小吏站在下方，所有人都是神色恭敬的看著上方的石像。
清香縹緲，在寂靜的黑夜中升起。
三個司尉凈手焚香，然后默念口訣。
站在下方的施良看著那方相石像，不知道怎么，心中一片空明。
不止是施良，其他小吏也多是神色肅穆，安靜。
一些列流程后，眾人神情也微微放松起來。
“應該沒事了，我們也準備回去吧。”余命打了一個哈氣道。
“詩韻，我們也走吧。”
楊杰對著臉色蒼白的孫詩韻道。
施良也準備起身離去，但這時他卻發現楚恒，楊子還有幾個中司尉部小吏一動不動，知道事情并不簡單。
“諸位稍安勿躁！”
楚恒看著眾人道：“今日元陰節，參拜方祖后，順便絮叨一下去年司內事宜。”
眾人聽后，面面相覷，楚恒在陰司內可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只見楚恒則拿出一本書冊，開始講述去年的發生大大小小案情，隨后對各個小吏都有褒獎批評，最后輪到了三個司尉。
說到這的時候，楚恒一眼便看向了孫云。
“孫司尉去年功績并不算突出，滅殺厲鬼有三，小鬼二十七，記載卷宗三十六起，而左司尉部小吏去年初七人，今年漲至九人。”
楚恒說到這一把合上了，看向了孫云：“孫司尉，我說的沒錯吧。”
“大體都是對的。”
孫云點了點頭。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了起來。
“大事不妙了啊！”
余命心中暗道一聲，看向了一旁的施良。
而施良神色平靜如水，一句話都沒有說。
“可圈可點，沒有什么突出的功績，也沒有多少過失，相比中司尉楊子可要遜色不少。”
楚恒深深吸了口氣，道：“孫大人，你今年也八十有七了吧？”
孫云沉著臉沒有說話。
“近來天氣冰寒，據說你身體則是每況愈下。”楚恒被這雙手道。
“一派胡言，老夫身體健壯如牛，是哪個小人在司農面前胡言亂語的？”
孫云瞇著眼，向著下方掃了過去。
左司尉部小吏看到這雙眼，都是寒蟬若驚。
“孫大人，不用再解釋了。”
楚恒擺了擺手，“以你目前身體情況，我覺得也不適合繼續在陰司了，這個左司尉留給年輕人吧。”
嘩！
楚恒話語落下，原本就安靜異常的太武廟變得更加安靜了起來。
羅紅顯然也沒預料到這一幕發生如此之快，當下靜默的看著兩人。
“司農大人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孫云干皺的老臉微微一變，凝聲質問道。
“我的意思你很清楚。”
楚恒眼中浮現一絲陰狠：“你老了，該把位置讓出來了。”
“孫大人把位置讓出來吧。”
“孫大人讓位！”
..........
下方幾個中司尉部小吏都是高聲喊道，甚至還有幾個右司尉部和左司尉部的小吏。
施良對此并不意外，楚恒手腳已經不知不覺伸到了左司尉部中了。
孫云看著楚恒，久久才吐出，“楚恒，你太急了。”
“就算是張世初親自前來，也保不住你。”
楚恒拿出了一張條令，“這是臨江城戶部調令，孫大人你自己看看吧。”
戶部調令！
下方眾多陰司小吏，皆是一愣。
楚恒對于司尉有推薦，建議之權，沒有解除任免的權利，但是戶部可以啊！
有了戶部的調令，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嘩嘩嘩！”
就在這時，太武廟外沖進來數十個身披軟甲，銀甲長靴的高手，議事大廳很快就被人圍個水泄不通了起來。
為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玄臺府府農張世初。
“張大人到來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而且快很多。”
楚恒看到來人，笑瞇瞇的道。
就算張世初來了又如何，他又戶部調令。
“戶部調令與我沒有關系，我今日來只是為了一件事。”
張世初面無表情的道：“黎鎮陰司楚恒，涉嫌謀害前任司農白堂，現逮捕審查。”
“張大人是在說笑吧。”
楚恒聽后，仰頭大笑了起來，但很快他看著張世初冰冷的眼神，便就笑不出來了，輕哼道：“你說我殺前任司農，張大人有證據嗎？”
“證據，當然有。”
一道聲音在孫云背后響起。
楚恒看著那人，瞳孔劇烈收縮了起來，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張大人，這是在楚恒家中搜出來的懾血丹，當初前任司農大人正是死在此丹藥下。”
楊子恭敬的拿出了一個瓷瓶道。
整個太武廟所有陰司之人都是一片震驚，一臉錯愕的看著楊子。
任誰也沒有想到站出來指證楚恒的竟然會是楊子。
尤其是方才還支持楚恒的小吏，更是臉色僵硬。
施良看著楊子，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氣。
看來，楊子早就被孫云收買了，不對，應該是孫云將楊子送給了楚恒。
“你！”
楚恒看著楊子，呼吸不由得變得急促了起來。
楊子出賣他！
這是他腦海中第一個想法，隨后第二個想法也涌現而出，他家中怎么會有懾血丹！？
孫云淡淡的道：“楚恒，看來你做事已經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就連你一手提拔的楊司尉都要揭發與你。”
“放屁！”
楚恒再也冷靜不下來了，當即怒喝道：“孫云你這個老匹夫聯合楊子吃里扒外的東西陷害我！”
“陷害你！？”
張世初冷笑道：“楚恒，證據就擺在面前，你還不認罪？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楚恒心中太清楚了，只要自己認了罪，或者被張世初帶到玄臺府，那么一輩子都沒有翻身之地。
楚恒一眼掃過去，看到了孫云渾濁雙眼，他此刻徹底明白了過來，自己被這個老東西給騙了。
這個老奸巨猾，陰險毒辣的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