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芷拿出小輩的乖覺樣子,釘好了床架,推到墻邊,并鋪上褥子被子。見釋空禪師吃完,就主動去禪洞外打水洗鍋,怕笨手笨腳打了碗,她動作又輕又慢,好一會兒才洗干凈。
回到禪洞,釋空禪師在蒲團上坐著看佛經,藍芷湊過去:“禪師,我該從哪里學起呢?”
“從苦修開始吧。”釋空禪師目光仍投在經書上,“禪洞外木棚下的柴劈一些出來,差不多夠十天半個月用就可以了。”
藍芷轉動眼眸想了想,問:“十天半個月能用多少啊?”
釋空禪師悠悠抬頭,瞥了藍芷一眼,有些微不耐:“你估摸著劈吧,左右都是你劈。”
“喔。”藍芷雙手一撐蒲團,起來了,這就去外頭木棚子下勞動。
劈柴這種事,藍芷以前沒下手劈過,倒還是見過裴府的仆人怎么劈的,是以藍芷在試了幾次后,便劈得有模有樣的。
啊,我也不是那么笨嘛。就是從前被裴珺富養了而已。
九年了,別人家的翰林已經高升了。我們家的翰林呢,劈柴三年,送水三年,閉關修行又三年,圓滿得道了,還是沒個盡頭……
藍芷握著斧頭把子,想起了裴珺姐姐裴玥的嘆惋。這番話是在說裴珺吧,可后來裴玥又對藍芷說,裴珺已經亡故了。
前后結合起來,是說,裴珺出家修行得道后,圓寂歸天了嗎?
裴玥來澤心寺,是不是說明裴珺也曾是澤心寺的僧人呢?
“怎么樣?會劈嗎?”釋空禪師突然冒出來,問藍芷。
“會的,不是很難,就是費點力氣。”藍芷笑笑,心仍想著裴珺,正好釋空禪師過來,她順便問問,“禪師,裴珺以前是不是澤心寺的僧人啊?”
釋空禪師眉心一緊:“本座不是給你看過澤心寺的僧人名冊了么。”
“可是那天我明明碰到裴珺的姐姐來澤心寺了。”藍芷腦殼疼,“禪師,那天你見過裴珺的姐姐嗎?她是來做什么呢?”
未待釋空禪師回應,藍芷又想起了小和尚凈緣,兀自猜測:“會不會是裴玥知道澤心寺有個小和尚凈緣是裴珺的轉世,所以專門來澤心寺看凈緣呢。”
“本座說過了,前塵往事已經過去,再執著不放,不利于你修行。”釋空禪師彎腰撿起一條未劈過的木柴,豎起來放在木樁上,“收起心念,好好劈柴吧。”
“好的,禪師。其實我就是突然想起來問問。”藍芷這么說,乖乖舉起斧頭,劈下去,心里卻想著有機會就去問問凈緣。
釋空禪師丟下一本經書在木樁旁邊的石頭上,道:“劈柴的時候可以背誦經書,這樣就不會讓腦袋閑得胡思亂想了。”
“喔,弟子謹遵師命。”藍芷看了經文一二三句,把經書往懷里一揣,下手繼續劈柴,嘴里念叨著方才所記經文。
劈了幾抱的柴,也差不多了吧。
釋空禪師還在洞里,藍芷洗了洗手,揮動靈力去寺廟里找凈緣小和尚。
凈緣小和尚正在荷花塘邊搖頭晃腦背經文,藍芷悄咪咪在他身后落下,左手拍了下小和尚左肩,然后躲到了右邊站著。
凈緣左一轉身,沒看著人,再右一轉,見是藍芷,瞇起眼睛笑了:“藍姐姐,你怎么來啦?”
“想你了唄。”藍芷嫣然一笑,“跟你說說話。”
“嘿嘿。”凈緣笑得傻傻的,“我也挺想藍姐姐的。”
藍芷摸摸凈緣光亮的頭頂,道:“凈緣啊,你認識一位叫裴玥的女施主嗎?三十歲左右,長安城宰相裴休的大女兒。”當年的戶部侍郎裴休已經是宰相了。
凈緣遲疑了會兒,說道:“哦,那位女施主呀,她心腸好,經常給各地寺廟捐脂粉錢。”
聽起來,凈緣跟裴玥并不相熟。
藍芷‘喔’了一聲,看來她的猜想是錯的。綜合釋空禪師、凈緣小和尚,還有裴玥的話,藍芷又捋了一遍,裴珺確實出家修行了,也亡故了,裴玥來澤心寺,不是為了誰,只是單純給寺廟捐香火錢。
“藍芷,你過來!”釋空禪師不知何時也過來了,眼眸中隱有怒光。
糟糕……藍芷慫且萌地小跑到釋空禪師身邊,略一站定,釋空禪師轉身便走。
藍芷望了釋空禪師后背一眼,回頭跟凈緣揮了揮手,而后緊緊跟隨。
也只是出寺廟回了禪洞,釋空禪師一言不發,自個兒在佛像下打坐。
這種暴風雨前的平靜當真令人窒息,藍芷受不住了,跑到釋空禪師身邊跪下,當然跪在蒲團上啦。
她主動認錯,怯怯道:“禪師,以后沒有您的允許,我再不進寺廟了……”
“你知道就好。打坐吧。”認錯快,原諒的就也快。
藍芷松了口氣,安安心心打起坐來。
作者有話要說:藍芷:和尚,為什么你今天總跟著我。
釋空禪師:因為我撒謊了唄。
凈緣小和尚:我也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