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該羨慕你的�！闭缑顚幹貜土讼�。“可是，你拿了這么好的天賦條件，做出的事卻不能讓人恭維�！�
“不能恭維？我需要看中你的意見？我想怎么做都可以，完全不必看誰的臉色。”蘇寧郡主道，高傲地開口。
她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也的確如此。
“沒錯，所以你為什么要看趙世子的臉色，又為什么要低聲下氣地出現在這里？若我是你，必然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只覺得會臟了我的眼�！�
甄妙寧看向她：“可你卻找到了我，還與我這般人見識，更因為我，做了那么多讓人不可置信之事。你找班里的女學生給我穿小鞋，沒有得逞，便又找了人來暗殺我。這些還不行，就在射箭之時，要將我當場射殺。說真的，我都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然令郡主如此看重�！�
“郡主是天之驕女，身后有著高高在上的皇家。我不過一普通的平民女子，你做這些其實只是自降身份�！�
甄妙寧又道：“你剛剛說我從來沒有被人搶過心愛的東西，所以無法理解你的心思�？赡阌秩绾沃牢也欢�？我雖然是出身甄家，更是甄家嫡女，可我到底經歷了什么，想必郡主查過我的資料必然是有所耳聞�！�
“我也有過未婚夫的，可是我的崔二郎并不喜歡我。”
甄妙寧說到這里，心底微微一扎。
她如今對崔鼎臣已然沒有了愛情，可是這一道傷痕卻不可就此消失。
提起來的時候，依然還是會隱隱作痛，痛徹心扉。
“你……”蘇寧郡主抬起了眼，眼神中微微有些復雜。對于甄妙寧的過去，她是知道的。
尤其是崔家二郎如何對待她的事，她更是了如指掌。
“我喜歡他，應該跟你喜歡趙世子的時間一樣長吧？也是打小就喜歡的。付出的也不比你少。明明自己做不到，卻還要堅持這么做。愛情使人卑微，可是換來的卻是什么？崔家眾人對我的看不起，崔鼎臣將我的付出看的一文不值。眾人對我誤解頗深，因為自己不懂人情世故，導致名聲盡毀。這能怪得了誰？”甄妙寧的語速稍稍加快了些，說話時微微急促，帶著喘息。
蘇寧郡主看得出她已經是在極力地克制自己。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郡主，你還說我沒有被人搶過心上人？崔鼎臣與趙世子不同，他多情，不懂拒絕。身邊但凡有女子求幫助，他都不會拒絕。我每日所得到的消息，不過是崔二郎又與誰認識了，崔二郎又幫誰插了花……緋聞遍地，我的心也跟著千瘡百孔�？ぶ髡f自己被搶了，就心底難受。可若是郡主站在我的立場，亦不知道心痛幾百回了。可這能怪得了誰？這自然是誰也怪不得的�！�
甄妙寧眉眼如畫，看向了窗外，她起身走過去，伸手接住些許的雨絲。
雨落在她的掌心，漸漸無形。
“不過是不適合罷了。我本與你想的一樣，怪勾引了崔二郎的那名侍女，又生氣他對那女子過于溫柔，更氣他們之間真的發生了那種不堪入耳的事�？晌业降讻]你那么狠毒，不過是打了那名侍女，抓了他的臉�！�
蘇寧郡主之前不過是聽他人提起過這回事。
如今聽得原主開口講述，仿佛當日之事便歷歷在目，只覺得心底一抽。
而后聽得她當時打了那侍女，又抓了崔鼎臣的臉，一時只覺說不出的暢快。
“你大概覺得這樣做很高興吧？我當時也是如此想的。我打了人，心情說不出的自在，本想著自己總算是占了上風�？僧斘移鹕砜吹搅舜薅晌嬷�，責怪我的目光，那種冷硬到近乎無情的目光，我的心瞬間就涼了�！�
甄妙寧說完，笑了。
她轉過身，歪著頭看向蘇寧郡主：“就是那種恨不得你去死的眼神。你應該能想象的到。我很喜歡的一個男人，只想為了他付出一切的男人，幻想著以后要跟他過一生一世好日子的男人，卻想我死。我當時知道了，他恨我�！�
蘇寧郡主的手微微握拳。
如今的趙世子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難道看不出這一次被皇上斥責是因為趙家？
“你說這些又有什么用？說來說去，你如今反正也已經有了他在身邊了。比我不知道好了多少！又有什么好裝可憐的？你也別指望我能同情你！”蘇寧郡主道�！澳阍谠趺凑f也掩蓋不了，你那么對我的事實�！�
甄妙寧看著蘇寧郡主警戒防備的模樣，便是更無所謂了。
她笑了笑道：“我不過就是說說我自己當初的樣子，如今走出來只覺得慶幸。也不想讓你代入我的故事，也沒打算勸你。我畢竟不是神明，也沒有從小經歷你的事，自然不可能改變你。不過給你一個參考罷了。”
甄妙寧又道：“其實我建議你能盡快找個合適的人嫁了。別嫁的太好，最好是沒有背景身份的寒門貴子。”
“你！你才要嫁寒門！我堂堂郡主，那么高高在上，如今能配得上我的，只有趙非墨，其他王孫貴族與我年齡合適、身份合適的也沒有幾個！我何苦委屈自己？”
蘇寧郡主瞪了甄妙寧一眼，語氣有些沖。“你才是最配不上趙非墨的那一個！”
甄妙寧搖了搖頭：“若是按照門當戶對來講，的確如此�？墒悄愣急换噬嫌H子斥責了，還沒有弄明白皇上的意思？為什么連著一向罩著你的皇后，都要對你不理不睬，表示要跟你劃清界限。如此你還能想不通？”
蘇寧郡主臉色一變，眉頭緊皺，此時似乎已經在順著甄妙寧說的話開始思索。
“蘇寧郡主，你若是普通的郡主，那倒便罷了。你偏偏是太后皇后身邊的最寵幸的，而且你的父親蘇武景在故去之前，應該是太后跟前的得力干將，算是有著極大威望的前朝老臣。我聽聞因著你父親的原因，那些朝廷里部分大臣對你極其客氣。而你能隨意出入皇宮也是因為如此�！�
甄妙寧的話只說到這里，蘇寧郡主的身子卻是已經微微顫抖了起來。
“蘇寧郡主，你可有想過，為何皇上身旁親戚眾多，所封的公主郡主不下數十人，卻獨獨對你如此放縱和寬容，于眾人面前對你那邊寵幸？其實你的性子如何暫且不說，你能想到什么原因么？”
蘇寧郡主面色微微發白。
比來的時候，更是凄慘了幾分的模樣。
她閉上了眼睛：“因為我那故去的父親，還有如今朝廷上支持我父親的那一部分將領……”
甄妙寧點點頭，道：“不錯。因為你父親是前朝老臣，他有一批忠心耿耿的部下。如果不是這些人如今還有力量給你撐著，你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皇上不在乎你會不會動手殺人，會不會對誰下狠手。可是皇上卻一定會阻止你嫁給趙非墨�！�
蘇寧郡主沉默了下來。
剛剛發白的臉色慢慢變得正常。
她不是不愿意知道真相的一個人，只是她所在的世界里，從來沒有一個人告訴她真實的世界是怎樣的。
“你不僅僅是嫁不了趙非墨，甚至于其他新貴和勢力在談到你的親事之時，都必須要考慮到你背后站著的這群老臣，還有老臣們所支持著的太后。簡單看起來，好像是顧忌太后，其實這些到底為什么，你自己應該早就想清楚的�！闭缑顚幙粗K寧郡主的臉色從憤怒變得慘白，而又到如今的平靜。
她莫名對眼前的郡主感到有些同情。
“蘇寧郡主，你的親事不是我破壞掉的。我一個小小的甄家女兒，沒有背景、沒有能力，在這般吃人的世界里，所依靠的不過是我甄家父親和不成器的弟弟而已，就算是有點兒錢財，如今已經被啃噬大半。我這樣的能力，如何跟你相比？不過是你跟我從來都沒有婚事自由的選擇權罷了�！�
“平常人家的兒女，可以只找個條件比自己好的嫁過去。哪怕大人家有些小矛盾，也許還能輕松抹平�？墒俏覀冞@樣沾點兒富貴邊兒的，誰又能真正自主？不過是被金錢和權勢左右罷了。如今我們代表的已經不是我們自己。我除了是甄妙寧，還是清貴寒門之女。你除了是蘇寧郡主，還是前朝明珠。”
甄妙寧就算知道讓如此一個少女知道真相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她也還是要這樣去做。
她有她要走的路，不想被蘇寧郡主惦記，就得讓她明白她們之間的利益關系。
蘇寧郡主定定地看了一眼甄妙寧。此時仿佛第一次認識她。
蘇寧郡主沉默了半天，有些茫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不傻。能利用手中的權勢，便知道有些人能得罪、有些人不能得罪。以前還不是太清楚具體不能得罪的人的界限，只想著只要有皇后姑母和太后罩著，她不惹皇上姑父生氣便夠了。
可如今被甄妙寧將眼前的所有事情都解釋清楚之后，她卻忽然之間發現，事情似乎遠遠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樣。
她真正界限，是讓她能享受的權力。
權力是一把雙刃劍。一面可以自己肆意地踩踏，而一面又會被別人肆意地踩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