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棟梁被自己的女兒一輪的話給逼下來,這會兒仔細(xì)地開始想了想。似乎還真的如此,當(dāng)時正是因為安大人畫了一幅清蓮圖,他才忍耐不住上前去與安大人搭話。
“父親,您喜歡蓮花人盡皆知。素陽亭、安大人、清蓮圖……您還想不到什么么?”
甄妙寧把這些話說到了這里,沒有再繼續(xù)下去,只是此時的甄棟梁已經(jīng)想明白了。
他也不傻。
女兒都已經(jīng)提點(diǎn)到了這個地步,他自然是能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安大人是故意在那里畫著清蓮圖,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看到了清蓮圖,又看到了安大人本人所在,必然不可能會直接離去。
那小廝也是他安排的,要把他給引到那里去的。
這么一想,想明白了之后,甄棟梁的神色不由得凝重了起來。
“父親,安大人接近您,您知道是為了什么?”
“他是想要拉攏為父與晉王結(jié)交,想要讓為父倒向晉王一脈。”甄棟梁嘆口氣。
他沒有想到自己這么長時間的在官場里混跡,竟然還不如自己的女兒看得透徹。
差點(diǎn)兒就上了當(dāng)了。
“不全是。”甄妙寧忽而開口,她搖了搖頭。伸出了手指,蘸了下茶水,在桌子上輕輕地寫下了一個“三”字。
“其實(shí)安大人的目的一共有三個。并不僅僅是為了拉攏您那么簡單。”
甄妙寧這一番話說出來,令甄棟梁更是有些詫異。他仔細(xì)地想了想,卻還是沒有想到那剩下的兩個目的又是什么。一時只覺得有些為難了。
“這剩下的兩個答案,為父這邊還真的是想不明白。不如寧姐兒直接說出來,也好幫為父解答疑惑。”
“是。”甄妙寧也不隱藏了。
這一次的事情,若是前世的她自然是想不明白的。
可是如今不一樣了。她把自己的心放在了家事、國事之上,毫發(fā)之間的影響便是可以決定整個家族的命運(yùn)。細(xì)節(jié)往往決定成敗。
所以她如今重生了,就得守護(hù)自己的家族。
護(hù)住甄家,那便等于是護(hù)住了自己。如此,她也才能將自己所有的事情都給安排好,才能做到自己最想做的事。
甄妙寧挑了挑眉。
“父親,這個安大人根本就沒提拉攏,卻已經(jīng)讓你目前處于危險之地。您與他交往友好,雖然沒有明說您是晉王那一派系的,卻已然是達(dá)到了他的目的。只要放出話來,那么您便是百口莫辯,皇上那邊更是多疑,不肯信您的。”
“他只需要每天跟您聊聊天,說說話,請您品茶論畫,那就已經(jīng)能達(dá)到目的了。”
“女兒有想過,為什么父親一介這么小的官員,卻會被晉王如此重視,一定要派安大人那么重要的人來拉攏。一開始女兒沒整明白,父親官小言微,就算是心向著皇上,皇上亦未必重用父親。可晉王卻愿意下這么大的血本,甚至于不惜引得皇上猜疑,父親可有想過是為什么?”
甄棟梁這會兒是徹底懵了。
不過就是一個安大人請他吃了兩次茶,論了兩次畫而已,這中間竟然有這么多的貓膩,讓他真的有些驚訝的很。
可是仔細(xì)一想,女兒說的話確實(shí)中間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
“這一點(diǎn)為父也沒想明白。”
“父親,我爺爺當(dāng)年有從龍之功,先皇在世之時,曾經(jīng)給過爺爺一塊令牌的吧?安大人來接觸父親的時候,可曾提過這個令牌的事?或者,他沒有提過令牌,卻提到了爺爺當(dāng)年的事?”
甄棟梁此時一聽這話,渾身驚出了道道的冷汗。
“寧姐兒聰慧!安大人的確曾經(jīng)提到過你爺爺!當(dāng)時我也沒想那么多,便只當(dāng)是老友隨便說上幾句,只當(dāng)是他仰慕你爺爺?shù)臑槿恕T瓉怼菫榱苏绺?jīng)得到的那一塊令牌所來!”
“不錯。”甄妙寧微微閉上了眼。
當(dāng)一個人沉下心來去想事情的時候,的確是很容易把原本都不大弄明白的事情都給想個一清二楚的。她之前不是很懂的,如今都懂了。她曾經(jīng)不是太清楚的,如今也都清楚了。
“安大人找您,一是為了拉攏,二是為了令牌,三的話……就是如果前兩個都不成功,便會接下來進(jìn)行陷害了。”
甄妙寧的心底不停地顫抖著。
“他會在與您交好的時候,暗自對您下手。諸如送畫之類的,卻在那些物品上下手……以至于父親您到時候……百口莫辯!晉王便能到時候再將您給收拾了。父親應(yīng)該知道晉王此人心狠手辣,做事向來只看重眼前利益,更是心胸狹窄,若是父親不能為他所用,必會為他所害。他也不愿意會將爺爺當(dāng)年所得到的那一塊令牌平白無顧地交于他人之手的。”
甄妙寧將所有的話都說了個清楚,她自己此時也一樣的呼吸困難,如同心口的那一點(diǎn)兒沉悶的壓力所在,將她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可就算如此,她也得硬著頭皮繼續(xù)說。
“父親……甄家已經(jīng)遇到了麻煩了。”
甄妙寧的身子一并地顫抖著,嘴唇發(fā)白。
她從重生之后,就在想著這些事。一件一件,一點(diǎn)一點(diǎn),她抽絲剝繭,尋找著每一點(diǎn)兒可能性。
父親后來為什么會官場上出事?
自己家又為什么會沒落的那么快?
她的弟弟又為何被人打斷了一條腿,連科考都沒有資格參加?
甄老夫人又為什么會早早地過世?
她想了很久,很久。
最后她從一丁點(diǎn)兒一丁點(diǎn)兒的結(jié)果上推論,便想到了……她們家很有可能早就被人給盯上了。
晉王是很明顯的一個想要令牌的人,可他是不是最后一個,這個很難說。
她一個人的力量太有限了。
所以她得先把自己的父親給說服,讓他能與自己一同走下去。為有如此,或許才能換得一線生機(jī)。若不然……怕是整個甄家就要這么完了。
“這些都是你的見解?”
甄棟梁的手微微顫動著。
他定定地看著眼前的自己的大女兒。
這一刻,他總算是發(fā)覺,自己好像是從來都沒有弄明白過自己的這個女兒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又是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