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夏染進到車里后，拿出手機刷著新聞，這些天來她沒去面對的那些消息，全都與她無任何瓜葛般，起時浩蕩，終時也震驚大半個桐市。

趙翼成的這件事情霸占了數條熱搜，標題大多是對趙翼成的指責和謾罵，有的甚至上升到趙家對子女的過度放養，養不教，父之過的道德大論被人搬出來，人人都是上帝視角。

她滑動手指粗略瀏覽，只有明顯的標題留下了印象。

“趙氏公子趙翼成出國十年，釀罪累累，終于得到制裁。”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趙氏企業的獨子畏罪潛逃回國，被判無期徒刑。”

“趙氏企業趙翼成自毀前途，曾在國外犯下吸毒，迷奸，醉酒撞人等罪行。”

“趙氏企業后繼無人，趙翼成將終身囚禁于牢房。”

“……”

“……”

關于趙翼成的所有新聞里，都沒有離開過趙氏企業這個強大殷實的背景牌。

說白了，人們對趙翼成這個人能有這么大的關注度以外，除了他的那些種種罪跡外，無非就是因為他身上背著趙氏這么大的頭銜。

趙翼成，除去家世，就再無可以啟齒的其他。

淪落至今時今日的下場，全是他咎由自取。

活該。

閔夏染將手機鎖屏，扔回儲物屜里，側過頭望向窗外。

黑色的玻璃外，宋衍的臉上始終都沒有任何的表情，而關霖背對著她，面對著宋衍在說些什么。

宋衍的視線沒落在關霖身上，倒像是遠遠的透過車窗，和她的相視。

宋衍沒再和關霖繼續說下去，在他朝她走過來的時候，關霖也轉過身來還想留住宋衍說些什么，但是宋衍沒停，腳步直往這邊走。

駕駛位上的門被拉開，宋衍上車，系安全帶，看了一眼她的，隨后開口：“我們去吃三文魚。”

*

*

關霖看著宋衍帶著閔夏染揚長而去，內心沉的越來越深。

這樣的感覺，她都已經麻木了。

但剛剛宋衍留下的最后一句問題，無疑是在懷疑她和趙翼成有所連謀，這樣一來，她也是導致閔夏染被趙翼成得手的同伙。

一旦坐實這個罪名，宋衍會對她做些什么，她想不到。

光是這短短的一周里就越過整個趙家和韓氏，將趙翼成送進了監獄沒有再出來的機會，就不由的讓人唏噓。

關霖找到趙母，兩家的情誼不淺，所以她很簡單的找到了合適的理由要到了和趙翼成見一面的機會。

趙翼成的一只眼睛纏著紗布，另一只高腫著，看人都是瞇著縫。

關霖出現，他并不意外。

他卑劣無下限，但是他不傻，他知道關霖為什么找他。

“你對她做到哪一步了？”關霖環望了一圈四周，還是壓低了音量問趙翼成。

趙翼成揚起諷刺的嘴角，卻因為牽扯到了傷口，而嘶一聲，抬手去觸碰嘴角的傷口，指腹沾上半點血漬，沒著急回答關霖的問題。

迎上關霖急切的視線，趙翼成揚眉：“你不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關霖急：“外界只知道你在法國做的那些荒唐事，壓根就沒提起你跟閔夏染，宋衍把這件事情藏的很好，難道你不知道？”她又把這個問題狠狠的甩回來。

趙翼成瞇了瞇眼，深思了片刻，倒也不難想通，宋衍會這么做的原因。

“你到底有沒有....”關霖又問，后面半句話趙翼成明白指的是什么，礙于監控，她也不方便說的太直白。

趙翼成靠回椅背，視線空洞，垂落在地面上，雙手被手銬烤著，放在兩腿之間，狼狽極了。

好一會，他才認：“沒有。”

關霖吊著的那一口氣突然落下，砸在心上卻也有分量，沉甸甸的。

沒有成功，她談不上喜怒和遺憾與否。

斂去了急切的神色，她望向趙翼成，帶著憐憫。

只是可惜，趙翼成把自己的一生都賠了進去，還是什么也沒有得到。

話問完了，剩下的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的必要了。

趙翼成無賴，她早些年就見識過，所以她也不想再問他是不是有向宋衍泄露她的任何言語，不然他會以此為話柄再生事端也說不準。

起身的時候，趙翼成還是一臉的茫然，看來已經是做好了接受現實的心理準備。

“再見。”關霖用最后一絲情分說。

“關霖。”身后的趙翼成此時抬眼，叫住她。

她轉過身來。

趙翼成扭開視線，往房間角落的攝像機望去，又收回來。

“你過來。”

關霖不悅的蹙了下眉頭，遲疑。

但是趙翼成的視線堅定，筆直。

關霖照做了。

十分鐘后，關霖從監控室里走出。

一個小時后，關霖來到趙翼成給她的那個地址，是他在國內的私人住宅，剛收拾好，還沒開始住。

也沒機會住了。

鑰匙在一個朋友那里，女性朋友，他喝醉了忘記拿回來了。趙翼成說，你去要很容易就能要回來。

于是，關霖也只是用了半個小時的來回時間就打開了這扇別墅的門。

她沒多看，直接往趙翼成所說的那間書房，書房靠里層的抽屜里有一份文件。

趙翼成沒說是什么，監控室里不適合說，關霖也沒問。

但是當她打開文件袋，立即就懂了。

手中的動作一滯，紙張差點從手里滑下去。

果然，趙翼成這個人生來就不是個善類。

這是當年趙翼成把閔夏染惹生氣了，閔夏染紅著眼罵出來的一句話。

一語成讖。

*

*

西街口的餐廳里。

宋衍問閔夏染：“真的不想再出去走走？”

他的臉上掛著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的誘惑笑意。

閔夏染夾了一口菜，放進嘴里，嚼著，望著宋衍，搖頭。

“真的不想。”

宋衍點頭：“那好。”

宋衍盛了一碗鯽魚湯給她：“喝湯。”

在她的喜好里，從來沒有鯽魚這一項。

她看著：“我不需要再補了。”

這些天，不是燕窩鯽魚湯，就是烏雞乳鴿這種補菜。

她實在是吃膩了，也因為今天趙翼成的案子出最后的結果，她才提出來這里吃飯，換個口味。

沒想到還是沒有擺脫宋衍的固執。

宋衍饒有耐心的端起，就要喂她，儼然一副不行的樣子。

服務員正好上來送菜，是個年過四十的中年婦女，端著餐盤先是熱切的打了聲招呼。

看到兩個人的這番模樣，不由的露出姨母笑，說二人真幸福。

閔夏染不想再喝鯽魚湯，推開宋衍的手背要去夾海膽。

服務員笑著說：“宋先生可真體貼，細致入微，真是好男人呢。”

說完，又轉頭對閔夏染說：“鯽魚湯很補的，宋先生也是為了宋太太好，快別任性了。”

像是想起什么，她又補充一句：“尤其是對孕婦最有用了。”

宋衍手中的動作瞬間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