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的時候,閔夏染只覺得頭腦沉重,窗外的光線折射進來晃人眼球。
視線倏然停留在沙發(fā)上的那抹身影上,他緊閉著雙眼,冷冽鋒利的輪廓,即使是處于睡眠狀態(tài)下,他還是有著不容侵犯的姿態(tài)。
她記得昨天易爾卉給她打電話說宋衍會來德國。
所以她一旦也不意外他的出現(xiàn)。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是換好了的睡衣,誰給她換的,可想而知。
掀開被子下床,她沒穿鞋,赤腳踩在地面上沒有一點聲響,她一步步走至到宋衍跟前,視線里裹挾著復雜的神色。
似是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宋衍驟然睜開了眼睛,印入眼簾的是她清瘦的身姿,不帶一絲妝容的她,看上去像是初生的花蕊。
“醒了?”他從沙發(fā)里起身,捏了捏眉心,在沙發(fā)里睡一夜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直直的看著他,關于昨晚的記憶逐漸清晰。
“你來干什么?”嗓子有過酒精的灼燒,還是有些輕微的沙啞。
宋衍皺眉,一把拉過她的手腕,讓她在沙發(fā)上坐下:“怎么不穿鞋?”
她蹙眉:“先回答我的問題。”
宋衍沉眉走至床邊將拖鞋拿過來后,又在她身邊坐下。
“你說呢?”他的聲線很輕,透著不輕不重的溫柔。
昨夜的她,還有她心里的困惑,都是關于他。
一想到這,他的眉眼都變的柔和。
“這個問題一會再說,餓不餓?”宋衍問。
“宋衍。”她冷聲叫著他的名字。
下半句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我們之間沒有結(jié)束。”
也不會有結(jié)束。
他徑直起身:“你先洗漱,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看著宋衍的背影,閔夏染皺眉:宋衍是假戲真做了?
不然她找不到第二個理由。
宋衍回來的時候,手上還帶著解酒湯。
“下次一個人別喝酒。”他將手中的食物放下,這才想起來教育她:“不安全。”
閔夏染想開口,嗓子里泛起濃烈的沙啞。
看到她緊蹙的眉心,宋衍將水遞給她。
她接過,仰頭喝下一大口。
宋衍:“慢點。”
閔夏染沒再說話,似是無話可說的模樣。
宋衍也沒覺得不快,繼續(xù)說著:“德國的事情都交代完了?”
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也沒有一定要得到她回答的意思。
于是又自顧的說道:“今天我?guī)慊貒!?
這是一項認真的決定,他看著她,等她表態(tài)。
“為什么?”她看著他,眸中隱藏著淡淡的防備。
隨即反應過來,自己應該首先想到的是拒絕,而不是問為什么。
她果斷又改口:“不回。”
宋衍似是無奈的垂眸,已經(jīng)早就做好了大量的耐心來向她解釋。
“首先,我想你也是知道廖之行為什么會讓你來德國。”
“其次,閔氏現(xiàn)在的情況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再不回去,就是他一手遮天了。”
“而且,閔氏明天上午有一出慶功宴,整個商圈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在,你覺得你不在場,合適么?”
宋衍一條一條的替她理清楚利害,聲音維持著輕和,像是教導般。
看著她愣怔的神情,宋衍蹙眉:“你不知道慶功宴的事?”
閔夏染不知道,易爾卉也沒有跟她說。
是易爾卉也不知道,還是易爾卉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她不知道。
“什么時候的事情?”她問。
宋衍:“昨天公布的。”
昨天?
那么易爾卉不應該不知道才是。
最重要的是,閔之行真的打算連這個都不告訴她?
不想讓她自己胡思亂想,宋衍將牛奶放在她手上:“喝點,你聽我說。”
“這一次,廖之行的動作絕對不僅僅是慶功宴這么簡單,他會在那么多人面前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并不難猜,無非就是將閔氏的做主權(quán)拉在自己的名下。”
“這才是他把你支到德國來的目的。”
“這不是多嚴重的事情。”宋衍頓了頓,繼續(xù)說:“只要明天你在場,什么都變得簡單了。”
閔夏染還是沒說話。
他猜不出她具體在想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
她收回思緒,視線中的黯淡歸于平靜。
宋衍說的話,其實一點也沒有錯。
他的眼睛總是銳利又狠毒,把閔之行看的透透徹徹。
她不禁反諷:“你看不出來么?”
宋衍皺眉,察覺到她話里的敵意:“我是為你好。”
這是一句蒼白的解釋,可卻也是最真實的。
否則他才不會插手閔氏的事情。
她對他的話不置可否,突然想起閔之行也曾經(jīng)說過這樣的話。
不由的冷笑了一聲。
宋衍的聲音微沉,鄭重起來:“你還要知道的是,我?guī)湍阆脒@么多,我為的不是利益。”
他還是做出了最沒有必要也最冰冷的解釋。
他注視著她的雙眸:“我沒動過閔氏的主意。”
要說有,也只是她而已。
“此地無銀三百兩么?”她冷聲的答。
宋衍的臉色徹底的沉下來,看著她冷靜素凈的面孔,壓低了聲線:“你捫心自問,我到底是不是。”
他迥然直接的視線,寫著坦坦蕩蕩。
她垂眸,看著杯中的白色液體,問:“我們什么時候走?”
關于信任與否的問題,她不想再去問,真假在這個時候毫無意義可言。
宋衍深深的看著他,似是嘆了口氣:“下午三點。”
她起身,徑直進了浴室,似是逃避般。
直到她再次出來,桌上的飯菜已經(jīng)換了樣。
“你洗了兩個小時。”宋衍的語氣里聽不出來神情。
閔夏染懶懶的嗯了一聲,帶著淡淡的鼻音,轉(zhuǎn)身去梳妝臺。
宋衍沉眸,快步走至她跟前,拉住她纖細的胳膊,沒顧她的掙扎,抬起她的臉。
果然,是和昨晚一樣泛著腥紅的雙眼。
“你哭什么?”他受不了她這番委屈的模樣,聲音也變的不悅起來。
閔夏染掙開他的手:“誰哭了?”
見她好強不承認,宋衍更是難掩心中的不快。
“閔夏染。”
她腳下的步子微頓,隨后徑直在梳妝桌前坐下。
身后宋衍的聲音低沉又渾厚:“你身后有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