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的道歉，聽上去虔誠又認真。
在宋衍這么多年的生命里，這么懇切的道歉，還是頭一回。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始終都欠她一句道歉。
可宋衍此時動情的一番道歉，在閔夏染聽來覺得滑稽又可笑。
這么輕而易舉的就將事情歸錯于別人，把自己撇的干干凈凈，恐怕除了宋衍再沒有其他人能這么心安理得了。
她扯出笑，對上他綿長的視線：“宋總不必道歉。”
她像是完全不在乎的模樣。
卻又像是在欲蓋彌彰。
宋衍其實并不會哄人，此時更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你要怎么才會信？”宋衍問。
他知道，他剛才說的那一番話，連同昨天在電話里的，她都不信。
他們在表面上有著親近的距離，可是實際內心，卻相差甚遠。
閔夏染不愿意開口，宋衍也沒繼續說下去。
該說的話，他都已經毫無保留，意思到位的全部都說了。
車子在老宅前停下，閔夏染迅速解安全帶，似是不想跟他多待一秒般迅速下車。
宋衍也快速下車，三兩步追上她。
宋衍從身后拉住她上樓的手臂。
她回頭，站在比他高一級的臺階上與他持平視線。
“宋衍，你是不是覺得你的對不起很值錢，很金貴？”她冷冷的開口：“是不是只要你說了對不起別人就一定要原諒你？”
宋衍啞然。
她追問：“是不是？”
“不是。”
“那放手。”她的聲音越加的冷下去。
宋衍收緊了力度，沒放。
關于這個問題，他們不久之前才說過。
不放。
是他不變的回答。
她輕笑一聲，尤為的諷刺：“你看，你口口聲聲說著不是，可是你的本性依舊沒變，你就是以自我為中心，別人的感受根本對你不重要。”她厲聲低斥，一針見血的指責道。
宋衍手中的動作微怔，頭一回聽到她吐出這樣的心聲。
可是手中的力度還是沒有任何松開的意思。
閔夏染抬手一根一根的掰開他的手指，眼角眉梢都是揮之不去的寒意：“宋衍，你錯了。”
“也許我從前可以喜歡你到不要自己的生命，可是現在，我要是覺得不值得了，無論什么我都會像扔垃圾一樣的扔掉，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她掰開他的手，也沒要等他回答的意思，自行轉身。
宋衍愣怔在原地，思索著她留下的那一番話。
以前可以喜歡你到不要自己的生命。
不值得了，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樓上傳來閔夏染“砰”的關門聲，似是在叫囂著她還未完全散盡的憤怒。
宋衍突然覺得自己腳下的步伐似有千金重。
以前她可以喜歡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的時候，而他又對她做了什么？
那個時候，才是他最想說對不起的時候。
房間門響起，緩緩的，一聲輕一聲重的有節奏的響著，似是怕驚擾到屋內的人。
閔夏染充耳未聞。
敲門聲止，手機進來一條消息。
宋衍：“對不起。”
言語的力量太淺薄，很難撼動堅硬的人心。
這句話，宋衍此時才明白。
閔夏染把手機調成靜音，丟進了沙發里，然后去了另一側沙發上，開了電腦放腿上，正要和易爾卉問幾句工作上的進展。
但是剛打開，她似是想起什么，又看了一眼手機。
宋衍沒再發消息進來。
后來的半個小時內，宋衍都沒有再發消息進來，門外也沒有了動靜。
她不由的蹙眉，宋衍就這么受不了了？放棄了？走了？
這樣想著，她又把手機扔開，打算專注于工作。
又過了好一會，門外響起兩聲敲門聲。
她皺眉，思緒被打斷，敲門聲只響了兩聲便停了，聽上去反而更像是一種提醒。
她拿起手機，果然，一分鐘前宋衍給她發了條消息。
“做了你愛吃的菜，出來吃點？”
她看著屏幕上的這句話，又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中午了。
誰又能想到一向桀驁不羈的宋衍竟也有這么低眉順眼的一天？
依舊是選擇忽略。
半個小時后，門外又響起兩聲敲門聲，她拿起手機。
宋衍：“待在里面不能解決問題，氣生夠了就出來。”
“不夠，開門我讓你打。”
她微提嘴角，放下手機繼續看易爾卉發過來的資料。
忙碌讓她忘卻了時間。
再次抬頭的時候，窗外的暮色已經升起，她眺望了一眼天邊，收了電腦。
門外又想起敲門聲，她俯身點開手機。
看到宋衍發來的消息：“我做了晚飯。”
“五個小時了。”
“夠了么？”
門外傳來細細淺淺的開門聲，她警覺起來，猜測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事實證明，她并沒有想多。
宋衍從外面開了門。
“我找到了備用鑰匙。”他舉了舉手中的鑰匙。
連她自己都不記得房間的備用鑰匙被放在了哪里。
她皺眉，看著宋衍逐漸走近的步伐，至她跟前停下。
“氣夠了么？”他又問了一遍，頗有耐心的模樣。
她不語。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口：“要不你動手？”
她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不知道么？”
宋衍答非所問：“你生氣把自己關房間，我也不好受。”
不僅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情緒的作用也是同等效力的。
閔夏染掃他一眼，輕嗤一聲。
“下去吃點東西？”她從中午回來就把自己關進房間，他還真是無計可施。
只好找出上次讓管家找到的備用鑰匙，打開門。
不然憋壞的不僅是她，連哄她的人也不能幸免。
閔夏染沒再繼續鬧下去，點到為止是最好的選擇。
她悶聲走出房間，宋衍掃了一眼沙發上的電腦，她剛才把自己鎖里面這么久是在工作？
他望向那抹清瘦高挑的身影，跟在其身后。
剛才公司那邊打了很多電話進來，都被他拒接了，并把公事上所用的那張卡停用了，所以這段時間里，有關公司的電話他都接不到。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把那張卡啟動。
未接電話和短信提示涌進來，他眉心一蹙，點開其中最新的幾條查看。
“宋總，公司這次的項目申請沒批下來。”
“宋總，桐市那邊的分公司遇到了些狀況。”
“宋總，看到短信請回復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