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長,那位內(nèi)政部隱退下來的高官,有沒有可能會和……”
一邊揚手指著外面,楚牧峰一邊說道。
“牧峰!”
曹云山陡然臉色一變,打斷了楚牧峰的話頭,下意識地掃了一眼門口,低聲說道:“慎言!”
在咱們的地盤,還要這么拘謹(jǐn)嗎?
楚牧峰臉色微緊的坐著,心里卻是不以為然的想著,他覺得曹云山有些小題大做了。
就這事,只要能確定忠義社是和島國駐軍有關(guān)系,那么就算王為民真是隱退下來的高官,是金陵那邊的暗子又如何?
只要他敢賣國求榮,充當(dāng)鬼子的走狗,那別說現(xiàn)在只是隱退,即便是在位也會被批捕審問。
北平警備廳是沒有這個權(quán)力,但有能管這事的部門,比如說負(fù)責(zé)間諜的情報機構(gòu):軍事委員會力行社特務(wù)處北平站。
“牧峰,像是剛才的話以后不要再說,你是不清楚王為民的厲害,所以說才敢這樣說,真正了解他的人都會清楚,得罪誰都不能輕易得罪他。”曹云山異常嚴(yán)肅地說道。
“師兄,要是這樣的話,那蛛組案子還怎么調(diào)查?”楚牧峰不由得反問道。
前怕狼后怕虎的,能做成什么事?
曹云山看著年輕氣盛,敢打敢拼,沖勁十足的楚牧峰,眼神里面有些遲疑和愧色道:“蛛組的案子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別的辦法?”
楚牧峰搖了搖頭,雙手一攤說道:“師兄,別的辦法或許有,但現(xiàn)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說,畢竟沒有找到其余線索,現(xiàn)在最好的切入點就是忠義社的黑九,既然已經(jīng)有了人證,那只要帶回來審問,就能得到證據(jù)和其余線索。”
“可問題是,您這里讓我不輕易能動忠義社,那顯然就讓案子陷入僵局!師兄,既然有了能將蛛組連根拔起的機會,咱們要是錯過的話,就太可惜了。”
“師兄,要不我們請示下廳長?”
請示廳長?
曹云山眼神有些恍惚,隨著楚牧峰的問話而變得有些謹(jǐn)慎。
外面都認(rèn)為他坐在這個位置是風(fēng)光無限好,有權(quán)力有利益,其實也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容易栽坑里面。
上次梁棟才的事兒就是個典型例子。
“牧峰,你有信心拿下黑九嗎?”曹云山抬起頭,語氣緩慢地問道。
“師兄,您這個問題我暫時不能給你肯定答復(fù),我只是想要將黑九帶回來例行詢問,有沒有辦法拿下他,他和蛛組到底有什么樣的關(guān)系,都得等到審問過才知道。”
“您現(xiàn)在讓我回答,我不能保證。”楚牧峰很坦誠地說道。
“這就是問題所在!”
曹云山的眼神有些許波動,張了張嘴說道:“我了解廳長,知道廳長比我做事有魄力,但他這種魄力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能掌控住形勢。”
“對任何沒有把握的事,廳長的態(tài)度歷來都是束之高閣敬而遠之,在他眼里,這種無法把控的事兒,能不碰就不碰,寧可無功也不能有過。”
“所以我覺得你要是說沒有能將黑九一錘子釘死的信心,那這事兒就不用請示廳長,請示了也只能是白搭,他是不會同意貿(mào)然動手的。”
“師兄,那我要是說有證據(jù)的話就能動手嗎?”楚牧峰迎著曹云山的目光道。
“不錯!”
這次曹云山眼神變得鋒芒畢露起來:“牧峰,你要是說有證據(jù),別說是動忠義社,就算是動王為民我也會力挺到底。”
“因為你抓住了一個隱藏著的大賣國賊,黨國也會為你慶功!那時候你就算是不想動,廳長也會下令動手。”
“師兄,我知道了!”
心中有數(shù)的楚牧峰頓時知道這事該怎么處理了。
想想也是,自己這邊光是一門心思地想要帶回來黑九,可黑九背后的王為民太過厲害,曹云山和閻澤都有所忌憚,他們怕影響自己的位置,肯定不會貿(mào)然應(yīng)允下來。
況且他也不敢百分百肯定,黑九就真的是和蛛組有關(guān)系。
要是說黑九打死不承認(rèn),到時候推出個替罪羊,楚牧峰該怎么辦?
只靠林?jǐn)嘀杆麄兊目诠┚拖雽⒅伊x堂給搗毀,將黑九繩之以法嗎?對普通人是足夠了,對黑九而言,似乎還不夠,需要另辟蹊徑才成。
將這些關(guān)節(jié)想通后,楚牧峰就起身就往外面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停住腳步。
“師兄,黑九是王為民的人,我暫時不能動,但其余人要是抓過來審問的話,相信王為民不會為了他們就大動肝火吧?”
“嗯,整個忠義社只要你不動黑九,其余人無所謂。”曹云山點點頭道。
“好的!”
目視著楚牧峰離開后,曹云山就搖搖頭來到閻澤的辦公室,將剛才的談話內(nèi)容說出來后,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廳長,其實我愿意支持牧峰的決定,因為他抓到那些人,審問出來都是忠義社指使的,那這事就有理由動手。”
“證據(jù)呢?”
閻澤抬起手,將桌面的一份文件遞過去,淡然說道:“口說無憑,證據(jù)呢,沒有證據(jù),我是不會同意逮捕黑九。原因你也清楚,很簡單,就是黑九是王為民養(yǎng)的一條狗。”
“王為民只要坐在四九城這里一天,咱們就不能隨便抓人,而且你看看這份文件,是剛剛從金陵那邊傳來的。”
“嘉獎令?”
曹云山接過來掃視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一份嘉獎令,獲得者是個叫做姜澤的家伙,授獎的是內(nèi)政部警政司,嘉獎令通報全國地方警備廳。
“姜澤是誰?”曹云山狐疑地問道。
“姜澤是王為民的學(xué)生!”閻澤平靜地說道。
曹云山頓時明白了:原來是這回事。
這么說來閻澤不太可能直接挑釁王為民的威信。
王為民本身就是一個熱衷權(quán)勢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說隱退后還扶植起來黑九創(chuàng)立忠義社。
以前閻澤就不想去輕易招惹對方,現(xiàn)在更沒有必要。
姜澤那可是內(nèi)政部警政司的紅人,是真正的上位者,位于中樞,要是說給自己穿小鞋的話,閻澤屁股下面的位置未必能保住。
雖然說閻澤也有后臺,而且還是內(nèi)政部的部長,但這個部長年歲實在太大了,隨時都會被勒令隱退,能將自己推上這個位置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任何時候魄力十足都是建立在絕對實力基礎(chǔ)上,沒實力何來魄力。
“黑九和他的忠義社暫時不能動,你去給楚牧峰交代下,別惹事,否則鬧出亂子,上面嚴(yán)查下來的話,你我都有麻煩!”閻澤語重心長地說道。
“是,廳長!”曹云山恭聲領(lǐng)命。
……
一科會議室。
當(dāng)楚牧峰回到這里的時候,王格志他們還在等著,但看到楚牧峰有些陰沉的臉色后,他們臉上笑容也都慢慢消失。
莫非事情進展的不順利?不應(yīng)該啊,以著曹云山對楚牧峰的重視程度,他是應(yīng)該會答應(yīng)吧,再說這又不是什么過分要求,只是抓捕個混混頭子黑九啊。
“科長,有變數(shù)嗎?”王格志低聲問道。
“對!”
楚牧峰對這些屬下也沒有必要遮掩,很坦然的說道:“剛才和處長匯報過,他的意見是黑九暫時不能動,除非是有確鑿證據(jù)。”
“確鑿證據(jù)?這不是準(zhǔn)備審問的嗎?不審問哪里來證據(jù)?口供算不算證據(jù)?”王格志有些愣神下意識地回答道。
“老王!”
宋大寶捕捉到楚牧峰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后,微微搖搖頭,王格志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些唐突,神色有些尷尬。
“沒什么!”
楚牧峰卻是很淡然,坐下來沉聲說道:“你們都是在北平城生活多年的人了,應(yīng)該知道這個黑九是有些能耐。這點我不否認(rèn),不然上次也不可能說把賈半仙他們放掉。”
“這次也是同樣的情況,咱們雖然說抓住了那些人,他們也說出來指使者是忠義社,但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沒有,就是能證明這事是黑九下令的證據(jù),人家上面有人,所以單憑口供并不能說明什么。”
“這事就暫時這樣,黑九不能動。”
“是!”
這話就相當(dāng)于蓋棺定論,不容置疑。
“不過黑九不能動,別人卻是能動的,忠義社的其余人,甚至黑九的產(chǎn)業(yè),你們都是能動的。咱們可以走外面包圍內(nèi)部的路線,層層遞進,給我將忠義社一步步清剿。”
“我倒要瞧瞧,最后只剩下光桿司令的黑九,還能做成什么事。”楚牧峰眼神寒徹。
你黑九不是有上層路線嗎?我就和你的上層路線兜個圈子,在規(guī)則邊緣打轉(zhuǎn),看你能奈我何!
“是!”
“這事交給老王你來研究,你們制定出來一個計劃后交給我審批。”
“是!”
楚牧峰走出會議室回到辦公室中,他對黑九的那些產(chǎn)業(yè)和怎么裁剪掉黑九的黨羽不是太感冒。
因為既然沒有辦法斬首,其余的就都是小嘍啰,想要從他們的口中知道黑九的秘密,估計懸。
“既然沒有辦法從忠義社這里入手,那么換個思路,從蛛組入手。加藤小野說救援組是準(zhǔn)備營救柳生滄泉,那我要不要就給他們設(shè)出一個局來。”
“這樣的話,山本四十八是絕對要聯(lián)系蛛組的,這樣我也沒準(zhǔn)能得到蛛組的相關(guān)情報。”
楚牧峰將目光放到這件事上來,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