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邊聊天,一邊走到了筆墨閣,一進門,就發現小彥正站在門口,探頭張望,似乎是在等著什么人,瞧見他們兩個過來,立刻堆出了滿臉的笑意,忙不迭的走過來迎客。
“李小姐,您可總算來了,我們掌柜的等著您好半天了。”小彥笑嘻嘻的跟在她身邊,態度比起之前的恭敬更加了幾分欣喜。
李安然不慌不忙的走著,雖然知道大概是許還伊在等著自己,但她還是故作疑惑的問到:“哦?等我。你們掌柜的為何要等我,莫非是不能給我作畫了?”
小彥一揚眉,說到:“哎呦,那哪能啊?昨日李小姐把那首詩給小的以后,小的再轉交給掌柜的,掌柜的一看驚為天人,連晚飯都沒吃,都等著李小姐今日過來,好好切磋一番呢!”
果然讓自己猜對了,陸游那個大詩人雖然才氣驚人,可惜和大多數才子一樣,生不逢時,又不得明主,寫出來的作品自然能讓許多人產生共鳴。
古代重農抑商,商人不受重視,文人雖然有時不得溫飽,但一身傲骨卻備受推崇,許還伊雖為商賈,但言談舉止之間無意間流露出的酸氣,仔細一推理就知道,他大概也是一個自命不凡,可惜生不逢時的文人。
尤其從小彥那里確定許還伊以前的確是個讀書人,而且是從外地遷移過來的。她就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想了。
老話說,葉落歸根。便足以看出古人對于家鄉的依戀,若非是天災人禍,一般人是不愿意離開自己的家鄉的,而且律法之中對于罪犯的一條懲罰就是罰他遠離家鄉,一輩子不許回來。
許還伊離開了家鄉,來到這里當一個賣文房四寶的商人,有很大的可能是迫于無奈,或者是為了避難,或者是迫于無奈。總之,這種人就像阿吉里斯,雖然只有一個弱點,但是百試不爽。
李安然讓小彥在前面帶路,她回頭給了修竹一個眼神,很是得意。
筆墨閣此時客人不多,其實在這種小地方,舞文弄墨的人并不多,大多數都是背朝黃土,在地里刨食的人,雖然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那也得是解決了溫飽以后才能想的事情。
寒窗苦讀數十年,聽起來很苦,但這已經是一般人做不到得了,畢竟在金榜題名之前,一般的讀書人可是一文不值的,更別提有錢買書,買毛筆了。
不過是因為這許還伊也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除了讀書什么也不會的人,他雖然不甘自己的商人身份,做不到干一行,愛一行,但是畢竟底蘊還在,他的筆墨閣裝飾優雅脫俗,又打掃的極為干凈,里面裝點著幾盆蘭草,清雅卻不顯得寒酸,一看便知是有格調的地方。
但再有格調,也需要金錢的支撐,一般人是買不起這筆墨閣的東西的,也只有那些附庸風雅的土豪買得起了,但是為了留住那些土豪,許還伊也不能一點社交都不做吧?
想起自己上一次見到許還伊的時候,李安然覺得他一點也沒有求錢愿望,不知他的店是怎么生存下來的?
筆墨閣分為兩層,一樓開店,二樓是許還伊的住處,平時好像不讓人隨意上去觀看。
小彥領著李安然二人走上了二樓,過樓梯時,還引起了一樓顧客小小的驚訝,紛紛猜測上樓的女子是什么人,與老板有什么關系。
三人被樓下的目光包圍,李安然與修竹坦然自若,她們都是早已習慣,倒是那個看起來尚且年幼稚嫩的小彥,也一樣維持著臉上恭敬的笑意,對于樓下的騷動視若無睹。
“公子,李小姐給您帶來了。”小彥敲了敲門,低頭對里面的許還伊說到。
屋門被打開,許還伊站在里面,瞧見李安然果然站在這里,滿臉的驚喜,與上次不耐煩的態度判若兩人,他連忙讓身,伸手請李安然進去。
小彥乖覺的退了下去,李安然踏入,修竹緊隨其后,卻見許還伊站在原地看了修竹一眼,然后皺眉望著李安然,目光中既有疑惑也有提醒。
李安然一笑,說到:“修竹于詩文方面更勝于我,若是于許公子切磋,他不在我身邊提醒,恐怕露怯。”
這次不惜借用古人的詩文,來吸引許還伊的注意,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他家盛毛筆用的香氣盒子,但是更多的,還是為了修竹。
畢竟李家的生意如今已經逐漸趨于穩定,就算再創新意,不提風險,賺也不過是在現今的利潤中賺個零頭。但是修竹可是自己宅斗的得力助手,畢竟人無外患,必有內憂,自己的二娘和姐姐還靠著修竹解決呢。
聽見李安然解釋,許還伊又看了修竹一眼,見他外貌不俗,穿著又并非平常小廝可比,且氣度隱隱有華貴之感,這才點了點頭,然后讓路請兩人進去。
李安然坐下后,偷偷用余光打量了一下修竹,發現他面色如常,并沒有因為許還伊剛才的輕視而感到難堪或者憤怒,這才放下心來。
桌子上擺放著一張用來作畫的潔白宣紙,旁邊放著硯臺和毛筆,一看便是高級貨色,就算自己書房里擺著的也比不上,這種級別的文房四寶,除了附庸風雅的土豪,和有家底的讀書人,恐怕一般人是見也沒有見過的。
許還伊將手中一直拿著的寫著那首詩的紙張遞給李安然,既興奮又驚喜的問到:“這首詩我昨晚見到以后,便對作詩之人朝思暮想,不知這詩作是李小姐從何處得來的?那作詩之人又是否為李小姐的相識,可能引薦一番?”
聽他問了這么多的問題,李安然便知許還伊已經對陸游惺惺相惜,可惜,兩人不僅不在一個時代,還不在一個世界,她搖搖頭,說到:“這首詩是我小時候一個過路人留下的,我無意間記下,前日突然想起其中一首,覺得詩意悠遠,若是能夠做成畫,一定更加相得益彰,所以才送到筆墨閣的。”
許還伊聞言,雖然有些失望,但這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嘆了一口氣,又緊接著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