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花聽到這話,差沒咬碎一口銀牙,什么狗屁心意,哪有黃金白銀來得實在,可現在李家的財政大權掌握在李安然手里,她深恐李安然真的克扣自己的銀子,只好勉強笑了笑,正準備說點軟話和好時。
李安然忽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到:“剛才姐姐還說二娘一心為了李家著想,現在讓你們拿出一半的月銀都如此艱難,莫非,剛才姐姐只是信口胡說,實際上二娘還是對李家破有怨言?既然如此,我倒要拉二娘去老太太那里問個清楚,二娘一開始說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到底是什么意思?”
舊事重提,何春花心中惱怒得恨不得一口吞了李安然,可她不能,現如今李家之中,唯一對自己有助力的只剩下老太太一人了,要是連她也得罪了,恐怕母女倆以后在李家的日子就真的任由李安然拿捏了。
所以,哪怕她明知道李安然是在威脅自己,卻也不得不接受她的威脅,強忍下心頭怒火,何春花開口道:“這都是揭過去的話題,你又提它做什么,既然李家有用得著我們母女的地方,自然當義不容辭。只是安然你如此伶牙俐齒,倒是讓二娘刮目相看了。”
李安然全當她是在夸自己,勾起一抹笑容,客氣道:“與二娘相處久了,不得不口齒伶俐些,否則怎么能與二娘談笑風生呢?”
被這樣不軟不硬的頂了一句,何春花看著坐在貴妃椅上一派悠然的李安然,冷笑道:“希望你別后悔。”
“二娘認為安然應當后悔什么?”李安然笑瞇瞇的樣子,好像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何春花,而是一個許久未見的故友一般。還未等何春花回答,她便扶了扶頭,對身邊的小廝說到:“與二娘,姐姐相談甚歡,竟然忘記了時辰,這會兒子頭暈,身子乏,就送客吧。”
“是,二小姐。”一開始的那個機靈小廝立刻答應道,然后擺出一副笑臉模樣,伸手指向院子門口,對何春花和李玥思說到:“二太太,大小姐,請吧!”
不愧是那個死丫頭院里的人,連笑容都一樣的惡心,何春花看著那個小廝的臉,明明恨不得把他一棒打死,卻也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失了先機,繼續糾纏下去只會更加丟臉。便冷哼一聲,擰著油膩的腰肢離開了。
那母女二人離開后,李安然的臉色頓時冷冽,她出神的望著院門,雖然最后何春花是敗興而歸,偷雞不成蝕把米,但在她們唇槍舌戰,你來我往的時候,自己也是時刻緊繃著神經,生怕哪一句話沒有注意到,就被何春花繞了進去。
這古代的宅斗果然非比尋常,以前在電視上看到頂著旗頭,踩著花盆底鞋的演員互相飆戲,覺得看得非常過癮,可現如今輪到自己身上,才知曉一句話,一個字都布滿了陷阱,稍有不慎,就得跌的頭破血流。
而且這還是在自己帶著李家走向榮華富貴,成為李家的頂梁柱的時候,都有姨娘敢帶著庶女來殺自己的威風,區區村戶家的宅斗就如此讓人費心竭力,要是后宮中的宮斗,肯定更是兇險萬分。
李安然一只手撐著腦袋,頷首掩飾住了一臉的疲憊之色,對下面的群仆說到:“你們走吧,剛才那個機靈的小廝留下。”
聽見李家的實際掌權人,二小姐發話,眾人齊聲說到“是”,便離開了,那個被點名的機靈小廝走到臺階下方,低著頭,也隱藏不住一臉的興奮激動之色。
“叫什么名字?”李安然問到。
“回二小姐,奴才自幼家貧,沒有名字,同村的人都叫奴才二狗。”二狗說話時聲音微微顫抖,但從那還算清澈的聲線中可以聽出這是一個最多十六七歲的少年。
這個年紀,在現代正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處于叛逆期的高中生,可在古代,早就被磨平了棱角,懂得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的奴才了,要是讓一個21世紀的少年自稱奴才,恐怕自己會被打到人事不知,可這個叫二狗的卻說得如此順溜。
李安然抬頭看他,雖然名字有些土氣,不過這在古代也算是極為尋常的名字,就像現代的建國,浩然一樣,而且農村因為信奉賤名好養活,所以叫二狗也挺多。
二狗有著一張同名字截然不同的臉蛋,他此刻低著頭,全然不見剛才直面何春花的天不怕,地不怕模樣,從李安然的角度看來,只能看到這個少年皮膚還算白皙,眉毛濃密,一雙眼睛看向地面,仿佛要看出一朵花來,睫毛倒是挺長,一顫一顫的,比女子還要秀氣。總的來說,倒稱得上一句唇紅齒白。
“抬頭。”李安然說到。
二狗抬起頭,不敢直視李安然,仍舊向下看去,但從那雙烏溜溜的眼睛里,仍然能夠發現不被身體遮掩的野心。
有野心并不是壞事,只是要用到正經地方,否則只會害人害己。但從二狗剛才的表現來看,應該不只是一個空有野心,卻沒有腦子的庸人。
想到這種庸人,何春花與李玥思鬼祟的模樣又出現在腦海中,使得李安然情不自禁的沉下了臉色。
二狗一直用余光注意著她,此刻看見李安然神色陰沉,下意識的以為是自己讓她哪里不滿,卻不知道該做什么動作,竟然嚇得止不住發抖。
李安然平復下心境,這才注意到二狗竟然一副花枝亂顫的模樣,不過不是笑得,而是嚇得,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尋思,難道自己現在這么有威嚴了嗎,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上位者的氣息,不怒自威?
“以后你就在我這里聽候吩咐吧,二狗這個名字不符合我李家的身份,我便賜你一個名字,就叫修竹,如何?”
看他一副羞羞答答,好像青樓里即將開 苞的姑娘,李安然本來想賜他一個羞字,后來轉念一想,畢竟是個少年,羞字也太女氣了些,便用了諧音,修,再加上一個竹字,頓時顯出文化人的水平來。
修竹“噗通”跪在地上,磕一個頭便叫一聲:“謝二小姐賜名”,等李安然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不摻雜水分的磕了三個響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