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牢處守衛(wèi)森嚴(yán),而宮晞勢如破竹,一舉進入,瘋狂地尋找李晴,宮晞紅了眼,審問獄卒不知他便一個一個屋子的找,終于內(nèi)牢最深處,宮晞看見了縮在角落里的李晴,瘦小枯干,看上去狀態(tài)非常不好,奄奄一息,就像是一只羸弱的病貓,臥成緊緊一團,李晴早已是又餓又冷,還有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心生的恐懼,李晴不停的抖,她不知自己在黑暗里多久,她已經(jīng)不想出去了,心臟跳得越來越緩,漸漸沒什么聲音能吵到她了。
宮晞嘗試著叫醒李晴,這時他的親兵也緊隨其后找到了這里,發(fā)現(xiàn)了另一邊的泓燚,稟告道:“將軍,這邊這人不行了!”
宮晞緊張李晴,沒有回頭,道:“把他帶出去,找太醫(yī)!”
“將軍,他……看樣子,已經(jīng)死了兩天了!”親兵沒有行動,而是結(jié)巴著,回話道。
“什么?”宮晞愕然,他斷然不會想到,泓燚會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他知道泓燚對李晴的意義,頓時六神慌亂。
“回將軍,這人滿身是傷,身子都僵了,這牢里的味道也是他散發(fā)出來的,確實臭了!”另一親兵探了泓燚尸體,鎮(zhèn)定道。
宮晞一時不知該當(dāng)如何面對李晴,只是緊緊抱起了李晴,摟在懷里,想著先出去為妙。
可是李晴突得睜開了眼睛,身體軟的不成樣子,像是液體般融在宮晞懷里。李晴眼中干涸嘴角干裂,顫抖著手指指著泓燚的方向,弱道:“玄英……你來了!你去看看四火吧,他不動了……他怎么了……”
李晴虛弱至極,短暫的清醒很快過去,話沒有說齊全便昏倒過去了。
宮晞管不了那么多了,當(dāng)務(wù)之急只有救醒李晴了,他抱起了李晴直沖出去。
“四火!”李晴驚醒,喘著粗氣,看著眼前都是模糊不清的,身下也是輕飄飄的,還沉浸在方才的夢中:
大牢里李晴把泓燚照顧的很好,李晴不覺得餓也不覺得累,開始時把自己的血喂給泓燚也沒什么大恙,只是泓燚卻遲遲未醒,后來牢里飄來一股子味道,不像是常日里的飯,但李晴吃的很香,她喂給泓燚,也吃的很好,再后來,泓燚終于醒了,只是他奇怪的說了句,“小姐,對不起……”
然后泓燚就又睡下了,李晴的身子也愈發(fā)沉重,之后便是倒在了床上,一覺醒來,看見了守在床邊的宮晞。
李晴第一反應(yīng)先抓住了宮晞的手,慌神問道:“玄英,四火呢,帶我去見他!”
宮晞想抽回手而不能,雖然他知道李晴總會找泓燚的,可是真當(dāng)李晴握住自己的手,滿是殷切的目光使宮晞倍感焦灼,宮晞還在猶豫是否要告訴李晴實情,“他……”
“他很不好,我叫他時他一直都睡著,所以我得先看看他去!”李晴說著,就要坐起,想要下床,縱然使不出力氣,一頭扎了下去。
宮晞攔著不聽勸告的李晴,心焦如火,見李晴都摔下了床,閉眼急道:“你不必去了!他沒了!”
李晴愣愣,顫抖無力,眼睫微顫,撐著力氣,盯著宮晞,沉聲問道:“玄英,你說什么呢,什么沒了?”
宮晞久久未答,李晴眼尾泛紅,敲打著宮晞,神色再平靜不過,而那雙眼睛似是要把人盯穿,慘白的面容,干裂的唇瓣開合,問道:“什么……什么叫沒了?四火好好的!沒哪去!你給我說話!”
宮晞痛苦,無法作答,可是看著李晴那樣不錯眼珠睜圓了眼睛,李晴沒有哭卻陰森的怖人,他當(dāng)下最真實的反應(yīng)就是抱住李晴,也大聲點醒李晴,“葭兒!葭兒!你聽我說!四火沒了就是死了!他在牢里就死了!你喚他得不到回應(yīng)時他就已經(jīng)死了!”
頓時五雷轟頂,當(dāng)頭一棒,雙耳欲聾,心頭疼的喘不上氣來,腦袋里震的巨響,就要炸開一般,李晴不信,她不甘,她徹底崩潰了,再也不能平息,瘋狂打著宮晞,用力推搡著,宮晞也不肯放手,抱得愈發(fā)牢靠,他開導(dǎo)李晴,“他沒有痛苦,走的很安詳,也許九泉之下他會過得很好!”
李晴才不聽他那一套,駁口道:“好個屁!你又沒看見,你怎么知道他會好,你不知道他滿身都是傷嗎?又何來安詳?”
李晴本來是在騙自己他沒有死的,沒有的!沒有親眼看見就都不算!
李晴嘶啞破音喊著:“胡說!”
宮晞抱得太緊,李晴不能呼吸,她突然來了力氣,胡亂一甩把宮晞推開,頓時心疼頭疼胃疼全身都疼,李晴坐在地上,她起不來,酥麻的像是萬蟲撕咬著,還有大榔頭就要把心敲碎,她頭疼欲裂,難以忍受,眼前一片黃色的光,什么都看不見了,喉嚨干疼,也發(fā)不出什么聲音,她用力砸著胸口,想要解脫,解脫不得,腦袋里有東西在嗡嗡作響,她拼命又敲著頭,無聲地就要撕開了。
“葭兒!你不要這樣!我好心疼!”宮晞復(fù)又抱著顫抖的李晴,她是那么卑微,他心疼。
宮晞抱得緊,李晴漸漸平靜下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沒有鬧騰的力氣了,她無力地靠在宮晞肩上,耷拉著沉重的頭,大顆的淚珠不斷滑落,滑過這張慘白瘦削的臉,流進干裂破損的紫唇里,落在宮晞的肩頭上。
李晴脫力道:“我才是真的心疼……”
良久,宮晞才敢放開李晴,李晴方才拼力抵抗,二人早就在地上滾作一團,還砸了不少東西,只是李晴方才李晴忽的失聰,什么都沒有聽到,李晴現(xiàn)在一動不動,神色恍惚。宮晞把李晴抱到床上,李晴不肯躺下,他為防李晴著涼,給她圍了被子,坐在她身旁,哪也沒去。
宮晞怕李晴心緒不穩(wěn),一直都在喚著李晴,只是李晴心若死水,根本聽不進去,空洞的眼中充滿了紅血絲,萬分枯寂,極其可怕,這黯淡的眸里良久才閃過一絲火星子。
宮晞這是一潭死寂,而宮里卻燃著熊熊烈火。
北辰軒回宮沒有見到他的親衛(wèi),便隨意抓了一個侍衛(wèi)詢問:“可知道內(nèi)宮出了何事?”
那人膽顫,回答模糊,說:“皇上,臣只是守在外圍的差事,不清楚內(nèi)里的事,只知道是宮將軍打進來了,我等需奮力抵擋!”
北辰軒聞言自是向里沖去。
無名正預(yù)備找尋北辰軒,而有一人影清晰可見,擋在路前,此人雖背對站立,但也能從露出的劍柄可見那人正是永歸。
無名頓時軟了腿,不知該往哪兒走,卻也害怕撞上眼前的這人,無名的害怕溢出面具,神色慌張不堪,雙手握成拳頭,額間冷汗岑岑,眼目慌神。
“無名?你想去哪啊?”永歸還是那張笑臉,和他的意圖串起來陰森可怖。
無名撲騰雙膝下跪,垂下頭,抖著聲音說:“主子……”
“虧你還肯叫我一聲主子!可你還分得清誰是你的主子嗎?”永歸笑問,可是這話里帶著一股陰森勁兒。
“門主明鑒,屬下不敢!”
永歸摸摸懷里的劍柄,話里帶著懾人的恐怖,“你預(yù)備帶北辰軒去哪?”
“屬下沒有……”無名把頭埋得極低,音量漸小,尾音在輕微顫抖。
永歸按按無名的肩膀,“你真當(dāng)本門主不知你的齷齪心思嗎?你殺死他身邊的所有心腹,精英侍衛(wèi)一個不留,你還拿了我的軟散,是留給他用的吧?”
無名無話可說,只得僵在原地,永歸捏住無名的下巴,揚起他的頭,發(fā)狠道:“北辰軒手段殘忍,你喜歡他什么?”
“門主,他對屬下和別人不一樣,他是真的好,屬下不舍得他!”無名眼中帶淚,說的真摯。
永歸覺得有趣,站直身子,冷道:“也好,反正你是知道背叛我的下場,相信北辰軒也一樣吧!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我!”無名本意是想趕緊把北辰軒迷暈偷偷帶走,而現(xiàn)下不知道北辰軒獨自去了哪里,又碰上了永歸,無名知道自己和北辰軒都已成了永歸的囊中之物了,無名只恨自己當(dāng)初為何要臥底在北辰軒身邊,一入蕭蕭門再無回頭路,北辰軒是自己喜歡的人,而永歸是主啊。
永歸的眼神突變,笑岑岑的詭異中閃過一絲驚喜,好似看穿了無名一般,不,他就是在看往無名身后。
無名猛然反應(yīng)過來,毫不猶豫地轉(zhuǎn)過頭,此時看見北辰軒正陰郁憎惡地看著自己,完全慌了神,這種一聲不吭,前后夾擊的感覺瀕臨絕境。兩人都是自己重要的主,可是這二人勢同水火,一人愛恨都隱在心里,冷面冰山,一人時刻都是一張笑臉,深不可測。無名夾在中間,誰都對不住。
北辰軒冷笑,略過無名,對永歸說:“原來他是你的狗!”
“本來就是啊!皇上,您反應(yīng)也太遲了些!他在您身邊這么久,皇上可知道他的容貌了?那可是草民的手筆!”永歸笑道。
無名跪在地上,俯身認(rèn)罪,顫抖不停,哀求道:“皇上,臣不是有意欺瞞!”
北辰軒走到無名身前,抓起無名的頭發(fā),拎起了無名,一把摘下了他臉上的面罩,扔到了旁邊好遠(yuǎn),北辰軒仔細(xì)看這張面容,手指輕撫在無名的疤痕上,簡直可憎,北辰軒沒有留手,狠狠地一巴掌抽在無名的臉上。
無名被這一巴掌抽的愣了好一會兒,北辰軒沒有理會他,直向永歸而去,怒聲問:“她說過,她是你的副門主,怎么,一開始就是沖著朕來的?”
無名笑答:“是!如果她不是你心儀之人,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她在哪?”北辰軒音調(diào)低沉。
無名撓撓頭,嘖嘖嘴說:“得拿你的命換!”
北辰軒沒有遲疑,而是說:“好!她在哪?”
永歸沒想到北辰軒那么決絕,吃驚道:“還未見你如此爽快過!你是不是沒聽清楚!皇上,我說拿你的命換!”
“我問你她在哪?”北辰軒氣急,怒吼道。
“在內(nèi)牢!走!我?guī)闳ィ ?br>
北辰軒已然落到了如此境地,找到李晴就是頭等大事,他確定李晴是落到了永歸手里,可惜他不知道李晴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而自己正踏入危險之中,他有些體力不支,沒有前思后想,直接就跟著永歸走了,而永歸走時還留了一眼給無名,無名意會,沒來得及撿起黑罩,便悄悄跟在了后面。
內(nèi)牢里光線暗沉,烏煙瘴氣,北辰軒更加頭暈眼花,使不上力氣,他覺察出異樣。
可是他舉不起來劍,只好拿劍撐著地,“是你!你下毒了?”
永歸無辜說:“皇上,您糊涂了?我離您可一直都是遠(yuǎn)遠(yuǎn)的!”
“門主,這不像是軟散,你掉包了?”無名也慌了神。
永歸白眼一個,仍笑嘻嘻說:“你的面罩上不就有強力的毒藥嗎?我掉包做什么?”
“我!我的面罩上!”無名想要摸臉上的面罩,可是早就空空了。
“別廢話了!朕乃天子,朕只要李晴!”北辰軒沒了耐心,藥物作用,暴躁起來。
“皇上,您想找的人就在那里!”永歸伸手指著無名的方向。
北辰軒神志不清,走向無名,可是在他眼里,他以為那是李晴,他緊緊抓住“李晴”的手,夾雜著悲喜道:“蘭兒!”
永歸揮劍朝著無名后腦就是重重一棒,無名沒有防備,向前倒過去,北辰軒看著受傷的“李晴”,癲狂起來,那架勢要殺了永歸。
永歸胡謅道:“你想救她嗎?”
“如何救?”北辰軒雖神志不清,可是面色還是那般冰山似的陰沉。
“她流血了,流了很多血,不過這好辦啊,你把你的血給她,她就能活了!”永歸越說越起勁,愈發(fā)激動起來,熱血沸騰般興奮。
北辰軒像是個孩子,聽了這個辦法,還點頭說對,而他的毒性突然發(fā)作,整個內(nèi)臟像是絞在一起般撕心裂肺的疼,他疼的打抖,可是他忍著痛苦,捧起“李晴”的臉,喃喃自語:“如果是你,以命換命,值了!”
北辰軒掏出衣袖夾層里的一顆糖果,小心翼翼地拿出來,還仔細(xì)地看了看,最后還是把這顆糖掖在了“李晴”手里,喃喃:“這顆糖留給你吃了!”
這顆糖紙已經(jīng)被磨得失了原色,皺皺巴巴,無名不知北辰軒此番何意,還是欣然拿住了這顆糖。無名第一次與北辰軒有這么近的距離,他不知此番北辰軒把自己認(rèn)做了李晴,他只以為北辰軒對他可能真的是不同的。
無名看著北辰軒的面龐,凌厲陰冷,更不失柔和的線條,如此近的距離,眼角的淚痣真的好美,無名看著,竟然落下了一滴淚。
北辰軒憨笑,“你終于還是為我留下淚了!”隨后他的舉動嚇壞了眾人,他托著“李晴”的臉,深深地吻了上去,是那么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