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然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
除了老先生，她們都沒穿鞋，都是咣著腳在地上走的，現在一地的碎玻璃渣，不小心就會被割破。
沒想到大佬還挺細心的，再看他的一雙虎目，深沉如淵，也并沒有要哭似的。
她剛才肯定是看錯了。
老頭看著兒子的這個表現，臉色這才緩了下來。
“傻小子，我把這些東西給你砸了，是希望你能明白，人都是往前看的，過去的事盡早忘了吧，好好和小丫頭過日子，這才是你最應該干的事。”
顧震笙并沒有說話，胳膊一彎，將沈悠然的小腰一夾，就將她也給報到了外面。
沈悠然順勢低著頭，就看到大佬的腳趾縫隱隱現出血跡。
“呀，你流血了。”
沈悠然趕忙讓他把自己放下。
“嗯，沒事，我皮糙肉厚，不覺得疼。”
大佬淡淡地說。
“那我一會兒給你擦點藥吧，你不要亂動了。”
沈悠然拽住他的袖子，不讓他再走。
甭說，有一點小小的心疼。
“好。”
大佬點點頭，眼神溫柔地看了看她。
至此，秘密房間徹底不復存在……
顧老爺子拿著棍子，大踏步地走了，沈悠然左手拉著小甜甜，右手纏著男人的臂彎，也走了出去……
王嫂一屁古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一片浪藉，心里哀嚎，“歹命啊，這滿地的玻璃渣，她得收拾多久啊，不要活了……”
她臉上的肥肉都一顫一顫，仿佛在抗拒著這一切。
沈悠然看到了王嫂的愁眉苦臉，低低地和大佬說。
“震笙，王嫂一個人估計忙不過來，以后再雇個傭人吧！”
她就是一句無心之語，也是一片好心。
過去王嫂只管小甜甜一個人，工作很輕松，現在老爺子回來了，顧震笙也休假在家，而且還多了一她，王嫂那種饞懶奸滑的性格，肯定受不了一下伺候這么多人，再雇傭一個人，這個老刁婆估計就沒什么怨言了，省得她再出什么幺蛾子。
“嗯，聽你的。”
此刻的大佬，居然還挺聽話的。
……
這次，沈悠然也沒再矜持，直接跟著大佬去了他的臥室，小甜甜自己一個人待著害怕，也硬要跟進去。
臥室里，沈悠然吩咐大佬，“你坐著，別亂動。”
“甜甜，你去洗手間給你爸爸弄點熱水出來，讓他洗洗腳。”
她像女主人一樣說道，邊說邊打開醫藥箱，給顧震笙配藥。
小甜甜聽話極了，乖乖地去了洗手間，片刻功夫顫微微地，端著個臉盆出來了，里面盛著水。
“爸爸，洗洗腳吧！”
她說著，抽噎了兩聲，剛才哭得那么厲害，現在也還沒緩過勁兒來。
顧震笙看著小家伙那哭得紅紅的眼皮，還有小花貓似的臉，把小家伙拉到了自己…懷里。
“甜甜，是爸爸錯了，不該吼你……。”
顧震笙沉沉地說。
小甜甜癟癟嘴，眼淚又不受控地流了下來。
“爸爸……”
她哽咽著，“是我錯了，我不該拿死去媽咪的小瓶子，不然爺爺就不會打你了，房間里的東西也不會被砸了，嗚嗚，爸爸，對不起……”
她說著，埋到顧震笙的懷里，哭得一抽一抽的。
沈悠然也有些動容。
這爺倆是在給她演苦情戲呢吧，別說，她眼睛也頻繁地眨了起來。
“甜甜都成大姑娘了，比過去懂事多了。”
顧震笙很欣慰，大手一下一下地擦著女兒的眼淚，“那個房間，爸爸準備重新裝修一下，不再鎖起來了。”
他對著女兒緩緩地說道，又仿佛這話是在對著自己說一樣。
沈悠然默不作聲。
她覺得這個時候，她說什么話都不合適，這本來就是大佬和他亡妻之間的事，她不方便發表評論，至于安慰人的話，她也說不出來。
說出來也是假惺惺的，因為她私心覺得那個房間，其實早該不存在了不是嗎？
她默默地為大佬處理著傷口。
丑丑的大腳丫子上，扎進去好幾個玻璃渣。
怪不得老先生說他是個“傻小子”，還真是，都不知道疼嗎？
沈悠然低著頭給他處理著傷口，心里一個勁兒腹誹。
突然，腦袋上多了一只溫暖的大手，男人輕輕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腦袋瓜。
“然然，對不起，我應該忘記過去。”
他低沉的聲音響在耳邊，這讓沈悠然心里一暖。
大佬確實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啊，能屈能伸地居然和她道歉，很有誠意。
沈悠然心里所有的怨氣，瞬間就化為烏有了。
“你……你不用和我道歉，這是你過去的事情，我……我不在乎的。”
沈悠然結結巴巴地說，也不知道該怎么表達。
“傻妞。”
大佬低低地說了一聲，那一聲很溫柔。
……
已是午夜時分，沈悠然沒有和小甜甜回她的小臥室，小甜甜也非要賴在爸爸這里。
一家三口，并排躺在床鋪上，都很安靜，各自想著心事。
小甜甜依然睡在兩人中間，小手里還攥著美人魚瓶子的魚尾巴。
這一天過得充滿了戲劇性，令人心神俱疲，沈悠然很快就睡了過去。
小甜甜卻睡得極不踏實，扭著小身子，突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她做夢了，夢見了一件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
她夢到，死去的媽咪從臥室的照片墻上，走了下來，穿著藍色鑲鉆的長裙，頭發如海藻般披散著，雪白著臉，美得像一個海妖，從來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女人，比珍珍阿姨似乎還要美還要艷，她直直地瞪著她，慢慢地向她飄了過來。
她嚇得小身子都在打著顫……
“女兒，過來，讓媽媽好好看看你。”
死去的媽咪突然微笑著，沖她招手。
小甜甜很猶豫，她好崇拜這樣的媽咪啊，但是又覺得很詭異，她慢吞吞地挪著步子，卻被海妖一般的美女伸長手，一把將她拉了過去……
她感覺自己的肩膀好疼。
“你怎么可以認別的女人做媽咪，嗯？你怎么可以讓我的宮殿被砸毀？你這個雜禾中，都是你，才讓我早早地死于非命……”
海妖般的媽咪，聲色俱厲地控訴著，妖冶的臉突然變成了漫畫書上經常看到的骷髏頭，張著血盆大口就要吞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