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大廳里,一個穿著得體的中年婦女正來回踱步。
她兩手攤在一起,有些焦急的樣子。
真的是柳如眉。
她回過頭看到我,高興地揮舞著雙手示意。
我走到她的面前,她一把握住我的雙手。
“小離,真的是你,之前看報紙上看到你,我還不太敢確定。”
我將手慢慢從柳如眉的手中抽回。
“阿姨,我是夏云,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柳如眉上下打量著我,將一只手覆在我的額頭上。
“離若,我是你媽啊。你不記得了嗎,你失蹤了這么久,我跟你爸都很擔心你。”
柳如眉的聲音有些大,周圍的人都開始往我們這邊看。
“阿姨,我父母都在英國呢。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柳如眉有些狐疑的看著我,她圍著我轉了一圈又一圈。
“小離,你是在怪媽當初沒有向著你嗎?”
“阿姨,我聽不懂您在說什么,這樣吧,我請你到附近的咖啡店喝杯咖啡好吧。”
我帶著柳如眉離開了這里,她的出現就像是一個噩夢,提醒著我不堪的過去。
“小離,回來好嗎,媽再也不逼你了。如今你能跟蕭先生在一起也是我們離家的福分。”
柳如眉在談到蕭先生的時候,眉眼里的喜色藏也藏不住。
她不是來認女兒,她是來認這個有錢有勢的女婿的。
“阿姨,您真的認錯人了。我也是看您面善才帶您過來坐坐。”
印象里除了來孤兒院接我的那次,柳如眉從未如此溫柔的跟我說過話。
從小她便對我很嚴苛,我的生活里除了學習就是兼職以償還他們離家的養育之恩。
如今她卻以一個慈母的角色來認女兒,還真是可笑。
柳如眉褪去了眼底的和悅神色,眉峰一轉,有些慍色的看著我。
“離若,你別以為攀上了蕭家這個高枝,改頭換姓就可以跟我們離家撇清關系!”
她終于露出來她的真面目。
“阿姨,我敬重您是長輩,不過您真的認錯人了。至于您的女兒,我真的不是也不知道。”
柳如眉眉頭緊皺,“你當真不是離若?”
“我是夏云,最近才從英國回來的。這是我的身份證。”
我從包里掏出身份證,擺在柳如眉的面前。
她仔細地看了好幾遍,嘆了口氣,癱坐在沙發里。
“也許真的是我認錯人了吧,仔細看看,你確實比我女兒離若要瘦些,漂亮些。”
我起身,朝著她鞠了一躬。
“那阿姨你慢用,我先回去上班了。”
說完,我便離開了。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強作鎮定的內心就會崩塌。
回到辦公室后,我發現今天沒有給我安排什么任務,而其他的同事都忙得暈頭轉向。
咚咚咚,我敲響了劉娜辦公室的門。
“娜姐,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劉娜伏在桌邊,手里拿著剪刀在照著模板修剪一塊方布。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面前的方布,沒有抬頭看我的意思。
“我說過,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娜姐,就算是蕭景然的未婚妻,我也還是夏云。你像之前那樣對我就可以了。”
劉娜拿起剪刀猶豫了好幾下,終究是沒有剪下去。
她抬起頭,看著我。
“作為蕭氏總裁的未婚妻,來創婭湊什么熱鬧。”
“我是真的想學東西,我本身也是學的這一行。”
劉娜將剪刀遞給我,“你來剪。”
我小心的握著剪刀,反反復復的觀察著模板。
這一小塊布確實不好下手,牽一發而動全身。
我最終還是將剪刀放下了。
“行了,冷總找你。小心點。”劉娜頓了頓,提醒了下我。
雖然剛來的時候劉娜有些刁難我,但她對我也還是好的。
咚咚咚,“冷總,您找我。”
“坐。”冷面男頭也沒抬,他正拿筆寫著什么東西。
我坐到了冷面男對面的會客椅上,靜靜的等著他。
他的神情很認真,面前的文件也飛快的被翻閱著。
“夏云,蕭氏集團總裁的未婚妻。你是打算自己請辭還是我開了你?”
冷面男冷冷的開口道,他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刃刺向我。
“冷總,如果是因為工作上的失誤,我會盡力彌補。如果只是因為我的這個身份,還請您不要開除我。”
冷面男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敲打著,這似乎是他的習慣性動作了。
“哦?給我一個不開除你的理由。”
他的身子往后仰了仰,換了個舒服的坐姿。
他就那樣看著我,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
“我有信心,一定可以給創婭帶來可觀的收益。”
冷面男一只手托著下巴,思忖著。
他抬手遞給我一份資料。
“你將這份合同送去蕭氏集團,如果蕭景然簽字,你便可以留下來。”
“好。”
說完我拿著合同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默默翻看著,合同上白紙黑字寫著:蕭氏集團名下的萬業百貨需提供一個最好的專柜供創婭的新產品入駐,且第一年只能收取明碼標價的柜臺費,不得收取提成。
這是一份苛刻的合同,創婭占盡了便宜,而蕭氏卻不能得到同等的回報。
蕭景然怎么可能會答應呢。
這個時候我的手機卻響起來了。
竟然是許炎生。
他要約我吃午飯,在我公司附近。
我如約來到了那家飯店,許炎生站在門口等我。
他今天沒有穿西裝,只是簡單的白T加牛仔褲。
臉上有些胡渣,像是好幾天沒有刮胡子的模樣,整個人顯得有些頹廢。
我跟著他進了一個包間坐了下來。
“小云,報紙上登的是真的嗎?”許炎生看著我,眼里有些寂寥。
“不知道許先生指的是哪一條?”
許炎生眼里的光更加暗淡下去,他拿起面前的水杯猛地喝了一大口。
“你真的是蕭先生的未婚妻嗎?”
“是。”
他整個人一下癱軟在座椅上,瞬間又坐了起來,一把握住我的手。
“小離,你回我身邊好不好?陪在我身邊,雖然我沒有蕭先生那樣的權勢和財富,但我一定會好好對你,不會讓你吃苦的。”
眼前的許炎生就像是三年前那樣,口口聲聲的說會給我幸福。
不同的是三年前的他陽光,英氣。可如今卻多了一份滄桑和頹然。
我使勁將手從他手中抽了回來,冷冷的看著他。
“許先生請自重,你看清楚,我是夏云,不是小離。”
“是,我對不起她,都是報應,報應。”
許炎生突然抬手,用力的敲打著自己的頭。
一下一下的,我心里一陣冷笑。
“你冷靜點,你要是再這樣,我就走了。”
我并沒有要跟許炎生在這里耗下去的意思,他現在這副模樣,我看都懶得看。
他一下回過神來,抓住我的胳膊。
“別,陪我吃頓飯,求你了。”
“好,我先去個洗手間。”
我甩開他的手,進到了洗手間。
打開水龍頭,用洗手液瘋狂的洗著自己的手和胳膊。
這雙今天被柳如眉和許炎生都握過的手,怎么看都覺得很臟。
過了好一會,我又重新坐到了許炎生的對面。
我埋頭吃著菜,他也沒再多說什么。
“我最近會成立一家小型的設計公司,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來我這里。”
聽到他這么說,我有些驚訝,沒想到他這么快就獨立出去了。
那這是不是也說明他跟鐘無艷之間確實不可挽回了?
跟蕭氏的合同,我幾乎沒有任何勝算的可能。
如果可以去許炎生的公司,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等你成立了再說吧。”
我給他夾了一塊肉,他有些受寵若驚的看著我。
我躲避開他的目光,自顧的吃了好幾口。
吃完飯后,我拒絕了許炎生送我回公司的請求,跟他在門口分開了。
遠遠地就看到了蕭景然的車子。
心里一驚。
蕭景然看到我,招了招手。
“上車,帶你去個地方。”
我拉開車門上了車,車子疾馳而去。
“景然,我很想留在創婭,我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
我壯起膽子朝著蕭景然開口道。
“我是答應給你一份工作,我也做到了。至于能不能留下來,那是你的事。”
“可是,冷總是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妻才要開除我的呀。”
我有些激動,音量也提高了一個分貝。
“夏云,做人最好不要得寸進尺,否則你不知道你將會失去什么。”
我本想要拿出來的合同又重新塞到了包的最里面,緊緊的捏了好久。
“對了,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我改了改口道,看來今天是不能說這個合同的事了。
“一個慈善拍賣會。”
他指了指我面前的一個長方形盒子接著道:“打開它,把項鏈帶上,一會你把它捐出去。”
盒子里面是一條鉆石項鏈,鏈條上錯落著一些藍寶石,閃閃發光。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戴上脖子上,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一會車子就停在了一個酒店門口,泊車小弟恭敬的走過來,接過了蕭景然的車鑰匙。
我挽住蕭景然的胳膊往里走去。
拍賣會已經開始一會了,這會臺面上正擺放著一個明清時期的瓷器。
據說這次拍賣會所得都會全數捐給貧困山區,幫助他們修建學校。
那個瓷器最終以三千五百萬的價格被一個富商買下。
“不知道接下來哪位先生或者女士會繼續進行捐贈呢?”
主持人拿著話筒微笑著,目光掃過座位上的所有人。
蕭景然將我的胳膊肘往上一抬。
“這位漂亮的女士,不知道您打算捐贈的物品是什么呢?”
隨著主持人的聲音,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將脖子上的項鏈取了下來,遞給面前的工作人員。
“我打算捐贈這條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