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駕到.....”皇極殿中百官站定,便有太監(jiān)出聲喊道。
周昂下意識的回頭看向皇極殿的大門,果然看到一個身著華麗白袍的身影向著殿內(nèi)緩緩走來。
“好大的排場!”周昂心中默念道。
大寧朝立國以來,除了皇帝上殿有太監(jiān)傳達(dá),就連歷朝太子都未有如此待遇。
國師一路走來,兩側(cè)朝臣紛紛低頭行禮,等走到周昂身側(cè)時,普渡慈航腳下微微一頓,微微的偏過頭看了周昂一眼,臉色露出莫名的笑意。
周昂看向普度慈航目光如常,并沒有給這位國師什么難看的臉色,也是臉上露出了笑容。
世人都知道周昂攜大勝之勢回朝,與掌控朝堂的國師在利益上有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也是因此當(dāng)周昂回京時國師耍了手段刻意冷落周昂,不過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卻并沒有想象中的劍拔弩張。
普渡慈航與周昂目光對視一眼,而后繼續(xù)往前走,最后停在了御階前,那個位置正是以前元象帝為太子時站的地方。
“陛下駕到!碑(dāng)普渡慈航出現(xiàn)在皇極殿時,垂拱皇帝也緊隨其后出現(xiàn)在了御階之上。
周昂也將目光投向御階,他看到垂拱小皇帝在一眾內(nèi)侍的簇?fù)硐孪螨堃巫呷,那上面只有一張龍椅,沒有了珠簾和太后的位置。
垂拱小皇帝不過六七歲,即便穿著龍袍依舊顯得很是稚嫩,他坐在龍椅上目光顯得有些呆滯。
看到小皇帝如此模樣,周昂眉頭微皺,因為小皇帝給周昂的感覺也如那些大臣一樣。
周昂并未表示什么,一直靜靜的站在滿朝文武的前端,很快朝會也按照往日那般開始了。
今日是大朝會,本來這種人多的朝會就不是來商議朝政的,多是用來宣讀旨意的,今日同樣也不例外。
周昂聽著一道道以皇帝名義的旨意頒布,不過都是些不算重大的事情,加上如今朝廷對九州的掌控微乎其微,這些旨意其實意義也不大。
“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jié),又逢興建侯凱旋歸來,臣請陛下于御花園設(shè)宴,為興建侯接風(fēng)洗塵!焙鋈黄斩纱群睫D(zhuǎn)身對著小皇帝啟奏道,他竟然主動提出為周昂設(shè)宴。
周昂回京都一月有余了,這個時候普渡慈航才提出為他設(shè)宴接風(fēng),任誰都知道這宴無好宴,不過對此周昂好像一定也不意外。
甚至他站在原地,依舊一臉笑意的看著普渡慈航,沒有任何的表示。
“一切都按國師的意思辦。”普渡慈航話音剛落,小皇帝就跟著說道。
“臣謝陛下,不過成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成全!焙鋈恢馨荷锨耙徊,對著小皇帝微微一拜,說了一句。
皇極殿中一時間寂靜無比,這種寂靜有些詭異,明明有上百人的大殿,卻給人感覺空蕩蕩的,似乎只有周昂和御階下的普渡慈航這么兩人。
這種寂靜足足持續(xù)了片刻,最后小皇帝有些空洞的聲音才打破了皇極殿的寂靜:“興建侯有何事?”
“樂平鄉(xiāng)君久未回京,對太后也是思念日久,想借中秋之際入宮拜見太后,還請陛下恩準(zhǔn)。”周昂聲音如常的說道,卻是代姜小曇提出了入宮見太后劉嫻。
聽到周昂的要求,小皇帝目光空洞的盯著周昂,沒有立刻給出答復(fù),似乎這個問題讓小皇帝有些措手不及。
又是過了許久,不過這一次開口的換成了普渡慈航。
“既然樂平鄉(xiāng)君也想進(jìn)宮,不如請?zhí)笠渤鱿裢淼耐硌绨,這樣一來豈不更熱鬧?”普渡慈航的一句話終于讓周昂有些動容了,至少普渡慈航會讓太后出現(xiàn),這是周昂一開始也沒想到的。
“好,國師說的有道理!碑(dāng)普渡慈航聲音才落下的時候,小皇帝就再次開口說道,仿佛只要是普渡慈航的提議,小皇帝就會立刻同意。
“臣謝陛下,也多謝國師。”周昂再次躬身,這一次連普渡慈航也一起感謝了。
今日的朝會從始至終一片平靜,最后毫無波瀾的結(jié)束了,當(dāng)周昂走出大寧宮的時候,皇帝今晚在御花園為周昂設(shè)宴的消息也開始傳遍京都。
興建侯府之中,周昂將今日朝會從頭到尾講了一遍,當(dāng)家中這些女眷聽到普渡慈航主動答應(yīng)太后出席晚宴時,都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同時還有深深的擔(dān)憂。
“如此看來普渡慈航已經(jīng)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所以他才敢讓師兄進(jìn)宮,甚至不怕你們見到太后,這么說來今晚的宴會恐怕會是一場鴻門宴。”素娘神色有些凝重的說道。
聽到素娘的話,葛良工和秀兒也是一臉擔(dān)憂,而后葛良工開口說道:“要不要調(diào)江南大營和郭北營到城外,就算今晚有什么意外,我們也不至于太過被動!
“不用了,今晚夫人與我入宮,你們就當(dāng)什么事也沒發(fā)生!敝馨褐苯訑[手說道,確實任何對策都沒有布置。
雖然素娘等人心中擔(dān)憂,但對周昂又無比信任,見他如此說了,便也不再多說什么。
隨后的時間里周昂和姜小曇就在府中靜靜的等著入宮的時間到來,而隨著傍晚的到來,整個京都也變得熱鬧非凡起來,無數(shù)的人群向著春風(fēng)得意樓而去,這些人都想看到今晚這一場戲究竟會怎么演?
“夫君,看來今晚京都的百姓都去了春風(fēng)得意樓!钡鹊街馨汉徒易隈R車中向大寧宮駛?cè)サ臅r候,看著空曠的街市,姜小曇一臉笑意的說道。
周昂也神情自然的看著窗外后退的街景,他聽到姜小曇說話,便同意一臉笑意的答道:“故事要曲折離奇才能引人入勝,或許《九州》中的安陽侯并不能戰(zhàn)勝太宰,而我們今晚進(jìn)宮恐怕也不會順利,夫人怕不怕?”
“和夫君一起,有什么好怕的?再說旁人或許不了解你,但為妻又怎會不了解你,你雖然看似什么都沒做,其實一直都在準(zhǔn)備對吧?既然夫君早有準(zhǔn)備,我便一切聽你的便是!苯乙荒槣厝岬目粗馨,即便兩人成親都已經(jīng)兩年了,但姜小曇看周昂的樣子擁有都那么柔情蜜意,仿佛還在熱戀中一樣。
“哈哈,夫人是怎么看出來的?”周昂聞言爽朗的一笑,他愛姜小曇,愛她的灑脫和豪爽。
姜小曇看到周昂此刻興致頗高,也是跟著高興了起來,而后有些得意的對著周昂一笑,這才緩緩說道:“因為我在幾日前感覺到,我與夫君的那個詛咒消失了,現(xiàn)在夫君應(yīng)該也要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了吧?”
“因為三世已經(jīng)出現(xiàn),這個詛咒自然失效了。”周昂隨手放下車窗的簾布,看著姜小曇認(rèn)真的說了一句。
姜小曇聞言終于神色大變,她一開始以為周昂是用了什么秘法解除了兩人的詛咒。
“三世?這怎么可能?”姜小曇大為不解,他與周昂連一世都沒走完,哪里來的三世之說。
《三生契闊同生共死咒》是能夠?qū)蓚靈魂糾纏在一起三世,除了三世的輪回之力能夠抹去這個詛咒之外,便是圣人都難以抹去。
“你我現(xiàn)在為一世,我在因果世界中與你也有一世,而安陽侯莊周和霍小云便是我們的第三世,自此三世已成,詛咒自然消失!敝馨荷裆绯5慕忉尩溃皇沁@個解釋更讓姜小曇摸不著頭腦。
“戲中的也算?”姜小曇愣了許久,才有些恍惚的問了一句。
然而周昂接下來的回答,更加顛覆了姜小曇對這個世界的認(rèn)識:“自然要算的,在我們看來那或許只是一個故事,但這個世界實際上比我們看到的更復(fù)雜,但本質(zhì)上又很簡單!
周昂越是解釋,姜小曇就越是迷惑,甚至有些分不清究竟什么是現(xiàn)實了。
又過了許久,姜小曇認(rèn)真的看著周昂,一臉凝重的問道:“你解開這個詛咒,是不是怕我成為你的弱點?不對......你永遠(yuǎn)不會這樣想,你是怕自己連累到我?所以說今晚春風(fēng)得意樓的那場戲,安陽侯莊周注定會是一個悲劇的結(jié)局?”
“我們看到的結(jié)局不一定是真正的結(jié)局,三世太長......我只求與夫人過好這一世。”周昂沒有正面回答姜小曇,不過當(dāng)他說道這句話時,車駕已經(jīng)到了大寧宮門外,說話之時周昂直接拉著姜小曇的手走出了車廂。
一個是堂堂興建侯,一個樂平鄉(xiāng)君,兩人就這樣拉著手聯(lián)袂走進(jìn)了皇宮,而就在兩人進(jìn)入大寧宮的那一刻,春風(fēng)得意樓中《九州》的第六場演出也正式開始了。
此刻周昂入宮赴宴,《九州》的劇情也正好接著上一場,安陽侯莊周前往太宰府赴宴。
如此的巧合已經(jīng)不需要任何說明,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戲就是演的周昂,就是演的當(dāng)朝之事。
舞臺已經(jīng)搭好,樂班也開始奏起了看似喜慶,實際上危機四伏的樂曲。
在無數(shù)目光的注視下,沐心一襲紫袍的出現(xiàn)在了舞臺之上。
今日的沐心面色紅潤,腳下步伐也是沉穩(wěn)無比,一上臺就將莊周的氣質(zhì)演繹的淋漓盡致,若有人此刻能同時看到大寧宮和春風(fēng)得意樓,就會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好像有兩個周昂存在。
只有數(shù)丈方圓的舞臺,巧妙的布景卻營造除了一座高墻大院,那院中人頭攢動燈紅酒綠,看上去好不熱鬧。
不過所有的觀眾都能感受到,在這一片繁華和熱鬧之下危機四伏,似乎隱藏著無數(shù)的刀光劍影。
《九州》的劇情在沐心的演繹下一步步推進(jìn),她是這個舞臺上當(dāng)之無愧的主角,即便這是一場人數(shù)眾多的場景,其他的演員也都只是她的陪襯。
太宰府中觥籌交錯,沐心飾演的莊周與太宰明里暗里的交鋒,一場戲讓觀眾無不緊張無比,許多人甚至感覺手心出汗心跳加速。
此刻周昂和姜小曇也來到了御花園,這里也早被布置成了宴席的地方。
周昂走進(jìn)御花園,就發(fā)現(xiàn)這宴會之中有許多席位,而這些席位上已經(jīng)基本坐上了人,解釋朝中有頭有臉的大臣,至少也是三品以上的。
因為御花園的中秋宴名義上也是為周昂接風(fēng)的,所以他與姜小曇同樣是今晚的主角,自然被安排在了距離主位最近的席位上。
在周昂和姜小曇的對面是一個同樣空置的席位,看樣子應(yīng)該是留給普渡慈航的。
而在他們的上首,那里是御花園的涼亭,廳中席位有兩張,應(yīng)該是為小皇帝和太后準(zhǔn)備的。
“不要用神念查看,這里會受氣運金龍保護(hù),莫要被氣運反噬了。今夜宴會天下人盡皆知,埋伏刀斧手這種低級手段國師是不會用的!敝馨嚎唇宜奶帍埻÷暤脑谒呎f著。
原本姜小曇確實有這個想法,不過經(jīng)周昂一提醒,立刻打消了念頭。
很快國師也出現(xiàn)在了御花園,他很謙和的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一直帶著笑意看著周昂。
周昂同樣也看著普渡慈航,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意,只是誰都感覺到,這御花園中同樣氣氛詭異,大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陛下駕到!本驮谟▓@中氣氛詭異到極點的時候,一聲太監(jiān)的高喊聲打破了一絲氣氛。
下一刻席間眾人紛紛起身,周昂和姜小曇連同對面的普渡慈航自然也起身相迎。
只是看著在一群內(nèi)侍簇?fù)硐伦呷霙鐾さ男』实,周昂感覺整個御花園中還是只有他夫妻二人和普渡慈航,其他的人連同小皇帝都只是一個個人形的背景。
眾人還未落座,又一個聲音從御花園的另一側(cè)響起,而當(dāng)這個聲音響起,周昂神色終于微變,并且循聲望去。
這個聲音周昂不陌生,正是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魏思賢的聲音。
下一刻周昂就看到,一個身穿鳳袍的聲音在魏思賢的攙扶下有些緩慢的走入御花園,看到這個鳳袍身影時,連姜小曇的神情都開始變化起來。
太后劉嫻看起來比往日憔悴了許多,不過劉嫻的出現(xiàn)卻讓周昂心中微微松了口氣,至少他能感覺到太后還是以前那個太后,甚至魏思賢這個大太監(jiān)也有周昂熟悉的氣息。
“臣周昂,拜見太后!边@一次周昂主動向太后行禮。
“興建侯免禮,許久不見樂平君,哀家甚是想念,不如......”太后一邊朝著席位上走去,一邊說著。
她看了一眼周昂,而后便一直盯著姜小曇,依然如以往那樣表現(xiàn)出與姜小曇深厚的私交。
甚至她順著這句話,就要讓姜小曇坐到自己身旁去,只是她話還沒出口,魏思賢扶著太后的一支手臂忽然輕輕一抖。
太后的聲音戛然而止,便如同沒有后面的話一樣,而周昂也注意到了太后和魏思賢的變化,當(dāng)他目光看向魏思賢時,赫然看到這個內(nèi)宮第一人眼珠對著自己左右搖晃了幾下。
雖然只是眼珠搖晃,周昂卻如同看到魏思賢在對自己微微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