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衣收回思緒,順著陸思源所說的方向望過去。
人群中有一個穿著破舊衣袍的人,頭上戴著羊毛皮帽子,遮住半邊臉。
他揣著手,混在人群里,卻沒有其它人一樣議論德魯的缺德行為,而是看向店里的某一個角落。
像是在透過窗子,看向店里的東南角。
“這個人,絕對非同尋常,”陸思源握劍站起來,“我們包抄他。”
“好,”蘇南衣當機立斷,“思格蘭,你跟著我。”
思格蘭有點緊張,又有些小興奮,“好。”
三個人分兩撥,從左右包抄此人。
圍觀的人不少,還在對著德魯的店指指點點。
蘇南衣和陸思源打了個手勢,兩人默契的慢慢靠近。
那人還在盯著,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就在蘇南衣距離他還有一米的時候,他突然縱身躍起,直撲向店里。
這家伙警惕性真高!
蘇南衣抬手射出一枚暗器,但那人就地一滾,直接到了店里。
人群里一下子就炸了鍋,尖叫聲連連,四散奔逃。
蘇南衣一手拉著思格蘭,速度被拖得慢了一些。
陸思源緊跟在那人身后進了店,那人始終沒有回頭,但速度卻是奇怪,身法也詭異得很,像個幽靈,忽左就右,完全沒有規律的樣子。
他在東南角似乎摸了個什么東西,然后頭也不會回的跑了。
外面傳來喝斥聲,像是官兵,陸思源怕蘇南衣和思格蘭吃虧,也沒有再往前追,回身接應了她們,從后面迅速離開。
蘇南衣有些懊惱,“那個人,一定和失火有關。”
陸思源道:“別急,我們找機會再去糧店看看,反正我們住在對面,也方便些,如果真的有什么,那人應該還會回來。”
蘇南衣卻并不太樂觀,這次已經算是打草驚了蛇,到時候再想讓這個家伙回來,就得頗費一番心思了。
但現在已然這樣,沒有辦法。
正想回去,思格蘭忽然小聲道:“你們看,那個人,是不是我們剛才追的那個?”
蘇南衣定睛一看,可不是嗎?
一身破舊衣袍,頭戴羊皮帽子,看不清臉,揣著手正靠著樹,鬼頭鬼腦的。
陸思源低聲道:“我過去看看。”
蘇南衣拉住他,“一起。我總覺得,這家伙……好像……”
感覺不太對,但也說不上來的感覺。
三人緩步上前,這次這家伙的警覺性倒是沒有那么高,陸思源到跟前劍抵在他頸間,打發了他的帽子。
露出一張平淡無奇的臉。
那家伙顯然也嚇得不輕,驚恐的看著他們,一動也不敢動,“你……你們……要干什么?”
陸思源看向蘇南衣,他也感覺到不太對了。
這家伙氣息亂而短,動作僵硬遲緩,明顯不是個習武之人,不但如此,應該還有些小毛病,比如愛咳嗽,體虛氣弱什么的。
和剛才逃跑的那個家伙完全不是一個人。
但……這外形也實在太像了。
蘇南衣問道:“你是何人?”
那家伙又慫又橫,哼道:“少裝了,你們不就是東頭堵場的嗎?我是欠你們錢,我又沒說不還,還裝成這樣來追債,你們……”
鬧半天是個賭徒,還把他們當成追債的了。
陸思源冷笑,劍光一閃,他的帽子就沒了半邊兒,頭發也掉下幾樓,嗖嗖的涼意瞬間讓那小子白了臉。
“還覺得我們是來假的嗎?”蘇南衣打量著他,“我們可不是吃素的,老板說了,拿不回錢,就拿回你身上的一個零件兒。
反正呢,你這種人死一個也不少,活著一個也不多,我們弟兄初來乍到,總得做出點成績來老板看。”
她說得漫不經心,那家伙聽得心驚膽顫。
“你……別,別,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蘇南衣慢吞吞的,“那得看你想不想說,怎么說,我們是無所謂。”
“我說,我說,我這兩天就能弄到錢,真的,我們家附近來了個有錢人,經常讓我幫著跑腿兒,出手特別大方,還說這兩天要干件大事,到時候給我一大筆錢,我就發啦,你們那點賭資,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蘇南衣心頭微動,表面卻不動聲色,“有錢人?一大筆錢?”
“對對,我皮溜兒對神明發誓,絕對是真的!”
原來這小子叫皮溜兒,一聽就不是什么好貨。
蘇南衣心頭微動,但表面不露聲色,“真的假的?我怎么聽著你說的這么像胡說八道呢?”
皮溜兒急得腦門冒汗,“我沒胡說,真的沒有!說的都是真話!我對神明發誓,我要是說一句假話,就讓我生了見不到神明,可以吧?”
這對于信奉神明的蒙林人來說,已經算是十分厲害的毒誓了。
但蘇南衣卻不以為然,“這就完了?死后的事兒……誰知道呢?我就想看當下,拿不回錢,我沒法交代。”
陸思源沉著臉,跟冰山一樣,劍往下一壓,皮溜兒立即感覺自己的脖子直冒涼氣,好像皮肉都破了,滲出血來。
他嚇得雙腿打顫,眼淚都下來了,“好漢!爺!別,有話好說,真的,有話好說。我現在真的沒錢,我要是有錢我還不能不還嗎……”
“你們要是真的殺了我,那不是更要不回錢嗎?對吧?”
蘇南衣假意思索了一下,“這么說也有點道理。”
皮溜兒一見有緩,立即點頭,“對,對,就是嘛,我真的過兩天就有錢了。”
蘇南衣嘆了口氣,“你這樣,帶我們去你家一趟,我們得認個門兒,不然你又跑了怎么辦?”
皮溜兒苦著臉,又沒辦法拒絕,只好答應。
一路走,一路叨叨個不停,陸思源雖然收了劍,但依舊扣著他的肩膀,他半邊身子都發麻,根本跑不了。
蘇南衣觀察著四周的情況,在路上留下記號。
這金虎城小路多,叉路多,房子建的也沒個規矩,有些路還真不太好找。
拐來拐去,總算是到了,這皮溜兒家里窮得叮當響,純粹就是一個賭徒。
“各位,見笑了,等我回了本,發了財,指定搬到大宅子里去。”
蘇南衣冷笑,不理會他吹牛,“你說的那個有錢人,住在這種地方?騙鬼呢?”
皮溜兒急忙道:“我沒騙你,真沒有,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住在這里,我問過他,他沒說。不過,他真的有錢,還送過我一件衣裳呢,不信,你們找出我床底下的一個包袱。”
他的床又破又小,不費什么力氣就從下面拖出一個包袱,打開一瞧,里面有一件皮袍。
皮袍挺厚,毛細密柔軟,扣子做得也挺精致,果然是件不錯的東西。
蘇南衣看完,把包袱重新包好,“這東西我們先拿走了,你還了錢,一并給你。”
皮溜兒的臉頓時垮了,他本來還想著今天晚上把這衣服拿去當,再去翻個本兒……
但現在,他不敢說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