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海一臉窘相:“咱家不是有心的,是他突然出現,咱家一時口快……”
“別岔開話題!”我仍然揪著他,“你剛才是怎么回事?我得罪你了?”
靜海也不反抗,神態卻變得十分怪異,“你明知是怎么回事,還問咱家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
“你看到了,咱家也看到了。”靜海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你知道那是誰,也知道自己是誰了,不是嘛。”
我身子微微一震,放開他的同時用力擺了擺手:“那和我沒關系。”
“切,這話你自己信嗎?”靜海又透出那種鄙夷的腔調。
回想起之前見到的奇異場景,我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見傻閨女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我,順手拿下背包,掏出一包被壓碎了的餅干給她。
見傻閨女狼吞虎咽的吃著餅干,靜海嘆了口氣:
“剛才的事,的確是咱家沖動了。且不說仙果是否真有奇效,單單是你的身份,就夠讓人難以接受了。”
“我能是什么身份?”我莫名煩躁。
“唉,你這是明知故問,自欺欺人。”靜海一改剛才的態度,像個慈祥的長者一樣搭住我的肩膀,“我知道這件事很難讓人接受,但是無論如何,你……你總算是個好人。”
我不得不正視他,重新捋順道:“你也看到了那支船隊?見到了那些人?”
靜海點了點頭,忽然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雖然有些混亂,但隱約開始覺得,他剛才忽然和我翻臉,似乎是因為某個被忽略的細節。
老和尚長久以來對我亦師亦友,我實在不想和他有嫌隙,衡量輕重,還是把打坐以后所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靜海的臉色越來越古怪,喃喃道:“不應該啊……”
“有什么話就直說!”我實在很難再對他有好聲氣。
靜海似乎也想盡快把一些事捋順清楚,攤著雙手說:
“我們先確認一個問題,那些是什么人、他們出海的目的是什么,你總該想到了吧?”
我只能是點點頭,歷史上遠航出海的人物不在少數,但我打坐‘入定’后見到的那支船隊,實在有著太明顯的標志性了。那每一艘船的風帆上,都繡著當時乃至后世都如雷貫耳的國號。
而那幾人的對話,更表明了他們出海的目的。
那就是——為當時最高統治者尋求所謂的仙藥!
靜海凝視我道:“徐禍,你究竟是什么人,還用咱家說出來嗎?”
我用力甩了甩頭:“我絕不會是那個人。”
“噢,為什么?”靜海再一次莫名露出嘲諷的神色。
我皺著眉搖頭,默然了半晌,和他對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覺得那人不像表面上那么正直。”
靜海點點頭:“這點我也覺出來了,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肯定,你是那個人。”
“嘖,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愛說車轱轆話了?”我不禁惱火,“總說這個有意思嗎?”
靜海一聳肩膀:“事實擺在眼前,你不肯面對,咱家也沒辦法。”
沈三小心翼翼的湊上前說:“二位大爺,我是聽不懂你們在說什么。可我覺得,咱是不是得想法子先離開這兒?”
我轉眼看了看被封死的門戶,再抬頭看看上方的洞口,終于也意識到眼下最要緊面對的問題。
沈三拉了拉我:“爺,您還有吃的嗎?您別誤會,我一頓不吃還餓不死。可是這傻丫頭,實在是餓狠了。”
我低頭看去,只見傻閨女早把餅干吃完了,這會兒正一下下的舔著餅干的包裝袋。
我趕緊拿出兩包肉干給她,又掏出兩塊壓縮餅干,遞給沈三一塊。
我正想拆包裝,猛然想起一件事,隨手把自己的餅干也塞到沈三手里,有些手忙腳亂的從背包里翻出一樣東西。
那是我后來得到的另一面陰陽照骨鏡,如無意外,這面銅鏡才是真正的照骨鏡。
不過,眼下我把它拿出來,卻只是想證實一件事。
可真正面對銅鏡,我卻有些無從下手。正琢磨不定應該怎么做,原本有些模糊的鏡面,居然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一個窈窕的身影,由遠及近款款來到了跟前。
侍鏡身在鏡中,美目流轉左顧右盼了一下,帶著警惕問我:
“這次你又想拿什么人充數?”
看著她俏麗的面孔,我忽然開始覺得口干舌燥,“你……你轉過身,讓我看看。”
“你要看什么?”侍鏡有些薄怒。
這倒真不怪她對我態度不好,實在是因為,上回我把個章萍交給她,很有點強人所難。
我不禁有些拙嘴笨舌,但還是耐心對她解釋:
“別誤會,我只想看看你的后腦,你……你后腦勺是不是有疤?”
侍鏡神色陡然一變,狐疑的盯著我看了一陣,緩緩轉過頭,單手撥開了一側的頭發。
看到她發間果然有著一塊凹陷的疤痕,一時間我只覺得天旋地轉。
靜海幽幽道:“現在總算是證實了一件事。她,就是當初沒眼力勁,端酒上桌,被那杜老三用酒壺砸死的卑女!”
侍鏡這時已經轉回了頭,聞言身子劇震,透過鏡子看著我,眼神逐漸變得有些迷離。
片刻,她忽然抹了把眼睛,竟跪在了地上,悲聲道:
“鏡兒想起來了,鏡兒全都想起來了……您是二爺,是二爺!”
“我不是!”我下意識脫口道,“你快起來……”
我想扶她起來,但對著鏡子,卻不知道該怎么做。
這時就聽靜海咳嗽了一聲,拿腔拿調的說:“怎么?年頭久了,就可以不聽你主人的話了?”
侍鏡身子又是一震,趕忙起身,再看她那俏麗的臉龐上,已然滿是淚水,美目中卻又透出明顯的懼怕神色。那感覺就像是真的犯了十惡不赦的過錯,生怕我揮手間要了她的命一樣。
靜海到底是個‘老不死’,是經過大場面的,比起我,這時的老和尚頭腦要清晰的多。
他沉吟了一下,忽然沉聲向侍鏡問道:“你真的什么都記起來了?”
侍鏡連連點頭。
靜海的聲音更加低沉:“那你就說說,是什么人把你變成鏡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