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背鰭被神枝掃過,先是發(fā)出一陣龍吟般沉悶悠遠(yuǎn)的聲音,但是很快,隨著聲音連成一片,音波的頻率似乎是達(dá)到了超出人聽覺范圍的地步。
一瞬間,我的耳朵像是突然失聰,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響,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在不斷的震動,連帶我整個人控制不住的打顫。
那黑龍本來就是金屬鑄造,背脊十分的光滑,我被強大的聲波所懾,腳下一滑,頓時失去重心,連帶背上的臧志強從龍身上栽了下來。
我本來緊張萬分,沒留意下方的狀況,這一失足落下,竟砸在了一只追逐趙老大前來的人蛛身上。
那人蛛本是后背朝下面朝上倒著爬行,被我和臧志強正面砸中,頓時支撐不住,垮了下去。
看清人蛛模樣,我直暗叫菩薩保佑。
被我和臧志強砸中的人蛛,并非是尸皮筏子,而是我先前曾見到過,那具破衣啰嗦,留著辮子,似清朝打扮的男尸。
這男尸并非像尸皮筏子那樣空具皮囊,而是一具骨肉干癟的干尸。正因為如此,才不至于被兩人的體重壓的爆裂。
即便如此,我還是嚇得頭皮一麻,生怕從他身體里冒出尸蠱蟲來,所以一緩過勁,就急著想要爬起身。
可身上背著個人,行動哪是那么便利的,慌亂間一只手撐在清朝干尸的胸口,剛要用力挺起身,猛然就覺干尸的前胸忽然向下一塌。許是受到擠壓,干尸的脖頸連帶腦袋竟向上挺了起來,竟和我直直打了個照面。
這干尸的一對眼珠子還在,卻是萎縮的像兩個桃核一樣嵌在眼窩里。
驚駭之下,我手腳越發(fā)不受支配。然而,這時我卻突然聞到一股子從來沒有聞過的奇異香味。
我不由得順著香味看去,訝異的發(fā)現(xiàn),或許是胸腔受到擠壓,干尸的嘴竟被氣流沖的張開了。
干尸嘴里的舌頭,居然是墨綠色的,在舌尖的部位,竟生著一朵幽綠色透明的花朵,香味似乎就是這怪異的花兒所發(fā)出的。
“快把這花摘下來!”靜海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
這會兒我耳朵被震得旁的什么都聽不見,但靜海和尚就隱匿在我手腕的佛珠里,所以他的聲音能夠勉強入耳。
我不知道這尸體口中的花有什么用處,不過聽老和尚口氣急切,于是當(dāng)即也沒多想,順手就用右手捏住了干尸的下顎。
剛要去摘他舌尖的花朵,猛然間,干尸那墨綠色的舌頭竟像是活了過來,居然一下子從嘴里躥出半尺來長。
我被嚇的差點沒撒手,眼看干尸的舌頭一伸之后又快速的往口腔內(nèi)縮回,也不知道哪兒來的神反應(yīng),捏著干尸下顎的右手一翻,手指上套著的掘子爪的尖端,正刺入了舌根的部位。
掘子爪本來就是鉤爪狀,這一下刺入,那綠色的舌頭是再也縮不回去了。
這時,我才驚愕的發(fā)現(xiàn),這他媽哪是什么舌頭,根本就是一截尸蠱蟲的蟲身。只是這條尸蠱蟲和從其余尸皮筏子身體里鉆出來的不一樣,頂端并不是人一樣的頭顱,而是生了一朵猶如翡翠琉璃般的小花。
事出反常必有妖,物生異象定為寶。
靜海和尚也算是舍命陪我一遭,既然他貪寶,那就順手將這頭頂開花的尸蟲帶回去投桃報李!
匆忙中打定這個想法,立即側(cè)身從干尸上翻到一邊。
那開花的尸蟲被掘子爪勾住后端,隨著我的動作,竟被連根從干尸嘴里拔了出來。
我也顧不得多想,扯過斜挎的背包,不管三七二十一,打開側(cè)面口袋,將它塞了進(jìn)去。
做完這些我才猛然發(fā)覺,四周圍不知道何時,竟變得安靜起來。
只能說,這種安靜是相對的,我不能確定黑龍所發(fā)出的聲音是否已經(jīng)停止,因為那實在超出了人耳能分辨的頻率范圍。但周圍的空氣,明顯已經(jīng)不再震動。
定神一看,其余沖進(jìn)這里的人蛛,貌似都受到聲波的震懾,一個個仰面倒地,變得全然如死物一般,再沒了動靜。再看門外,那白色的繭層竟也停止了蔓延,繭層的表面,兀自有數(shù)個人蛛探出身子,卻都像被定格似的,不再動彈。
這突然而來的寂靜,讓我不由得生出一種暴風(fēng)雨即將到來的預(yù)感。
這時,佛珠內(nèi)再次傳來靜海的聲音:“音冢已經(jīng)發(fā)動,這里就要塌了!你快點躲到那陰龍后邊去!”
我猛一驚,再度看向門外,就見原本定格在繭層中的幾個人蛛,似乎忽然動了一下。
它們并非是向外爬,而像是由于繭層變得松弛,同時向下墜了一墜。
看著繭層中那些因為人蛛脫出留下的孔洞,目光收回到臨近的門框上,我登時醒悟過來。
由陰龍所發(fā)出的聲音,并非消退了,而是通過這音冢喇叭狀的結(jié)構(gòu),透過繭層,向外傳了出去。
我雖然不了解音冢的具體構(gòu)造,但毫不懷疑由陰龍所發(fā)出音波的威力,當(dāng)即背著臧志強,快步跑到陰龍后方,藏在陰龍的肚腹下頭,一邊休養(yǎng)生息,一邊等待即將到來的變故。
“咳咳咳……”
趙老大歪坐在一旁,捂著胸口發(fā)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呸’的一聲,將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在地上。
“你到底想害趙奇到什么時候?非得玩死他才肯罷休?”我恨不得這就撲上去,掐死這孫子。
趙老大又咳了兩聲,慘然一笑:“小子,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你怎么就知道,是我要害他,而不是他自愿為我所用呢?”
“放你娘的屁!要不是你們抓了蕭靜,他趙奇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越說越火大,眼看趙奇此刻遍體鱗傷,臉色晦暗的像是將死之人,再想到他變成這樣,都是拜這鬼山老大所賜,不由得動了殺心。
趙老大先前施展的所有邪術(shù),都是以消耗趙奇的血氣元陽為根本,以趙奇現(xiàn)在的傷勢,就算能活著出去,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趙老大是鬼山首腦,是那些個陰陽禍?zhǔn)碌淖锟準(zhǔn)祝瑫r又是高高在上,讓人不可仰視的杜漢鐘、杜大老板。
一旦他出去以后恢復(fù)了身份,我想接近他都難,倒不如狠下心來,趁這個機會把他給辦了,也好令那些個邪門詭禍一了百了。
這個念頭一閃出,立時就堅定下來。
我垂眼看了看右手的掘子爪,抿了抿嘴唇,朝著趙老大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