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付了飯錢,回到座位,對史胖子說,我和段佳音并非他想的那種關系,我來這里是有正事要辦,讓他趕緊回去,別再糾纏不清。
胖子回過神來,沖我呲牙一笑,卻是從兜里掏出一沓皺巴巴的鈔票,抽出兩張百元大鈔,讓老板娘將貨架上的一瓶悶倒驢賣給他。
我見他實在不著四六,也不跟他多說,叫上桑嵐走出了飯館。
哪知道二人剛上車,史胖子竟拉開后門,一頭鉆了進來。
“你干什么?”我是真火了,這家伙莫非腦子有病吧?
“三義園是鬼樓,那你們來這兒,就不是開房咯。”史胖子沖我一笑,露出滿嘴的煙熏黃牙。
他忽然臉色一整,正色對我說:“我知道你是干哪行的,雖然不知道你去那鬼樓的目的是什么,可我還記得,你救過我的命。我這個人從不喜歡欠別人的債,我跟你一起去。還有,我跟佳音是朋友,我有義務照顧她男人。”
聽他仍是自以為是,我不禁氣笑了,“你跟著去能干嘛?”
胖子指了指自己腦門上的疤,又把那不銹鋼扁瓶裝的悶倒驢在我眼前晃了晃,“喝了酒就能看見臟東西,這可是你告訴我的。別的我可能幫不上忙,可多一雙眼睛,是不是就少一份危險?”
他看了桑嵐一眼,忽然露出一抹促狹的笑容,“你可別告訴我,你指望這嬌滴滴的美女能幫你。還是說,你別有目的,帶著她來這兒找情`趣,打野戰……”
“閉上你的臭嘴!”
我忍無可忍,想下去把他揪下車,冷不丁向外邊一看,卻見飯館的老板娘正站在門口,看著這邊,表情顯得很有些古怪。
我心里忽然一動,剛才史胖子買酒的時候,我就發現老板娘看著他的眼神有點不大對勁。那神情似乎在疑惑著什么……
史胖子就算再是個渾人,即便是他想追求段佳音,可是對于我的糾纏也實在過頭了,居然巴巴的追到這里來‘捉`奸’……
之前我還沒覺得有什么,現在聽了老板娘的話,又想起我付賬時胖子投來的那種怪異眼神,心里忽然有些狐疑起來。
難道說這史胖子表面插科打諢,其實跟著來另有目的?
我沒再往深里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我略一猶豫,冷冷的對胖子說:“你想跟就跟著吧,后果自負。”
我沒再管胖子,按照老板娘說的,沿著馬路又往前開了約莫七八公里,就見沿途兩側的荒地里逐漸有了些拆建的工程痕跡。
又往前開了一段,沿著一條龜裂的柏油岔路拐下去,不多時,前方就出現了一棟建筑。
“那胖女人說的還真沒錯,看樣子,這還真是無良開發商留下的爛尾地啊。”胖子說了一句,擰開從飯店買的那瓶酒,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
我看的皺眉,忍不住說:“你喝了酒,斷靈印就不起作用了。尋常人能見到鬼絕不是好事。”
“沒事兒,既然跟著來,我就早有打算。”
胖子說著,從衣服領子里掏出一個用皮繩拴著的東西,仔細一看,竟是一個銅銹斑駁的降魔杵。
胖子說:“這可是我專門去西`藏找紅衣大喇`嘛求的,可是花了血本了。本來一直不舍得戴,可上次醫院的事兒太他娘的嚇人了,我也就不計成本,把它帶在身上了。一會兒你幫我長長眼,看是不是真頂用。”
說話間,車已經開到了那棟荒廢的大樓前。
我停下車,向外看了看,回過頭又看看他脖子里的降魔杵,抬眼對胖子說:
“我對藏密法器沒有研究,不能說它管不管用。但有一點,魔由心生、道由心起,真正遇到鬼的時候,法器是否管用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心居正位,抱元守一。”
胖子一愣,“好像很深奧啊。耶,你這態度轉變的很快啊,怎么著,不攆我走了?”
“呵呵,我和你不熟,你想死,我沒必要攔著。”
我說了一句,示意桑嵐下車。
史胖子忽然問:“這包東西要不要帶下去?”
我回頭一看,不禁一拍腦殼,我怎么把它給忘了!
我急忙下車,拉開后門,拿出那個編織袋,打開一看,小柱子居然還在里頭呼呼大睡。
我啼笑皆非,這狗東西倒是愜意,一路上不動也不叫,要不是史胖子提醒,我都把它給忘了。
我把小柱子強行弄醒,從背包里翻出兩根火腿腸喂給它。
桑嵐在一旁偏著頭看了一陣,忽然說:“這小狗是第一次投胎?”
我不禁有些詫異,“你居然能看出來?”
鬼彘重入輪回,從某種意義上講,可以算是重新鑄造出的新魂。奇的是,桑嵐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桑嵐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現在再看一些東西,就覺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聽她口氣中隱隱帶著一絲淡出塵世的超脫意味,我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靠,這么大一棟樓,就這么荒廢了,真他娘的造孽啊。”史胖子叼著煙含糊的說了一句。
看清他的模樣,我一時無語。
這個貨身無長物,這會兒竟是把酒壺背在了身上。
那不銹鋼的酒壺有三斤的容量,外邊有著帶背帶的皮套,被他像小學生背書包似的斜挎在身上,那造型實在令人發噱。
我想試著再打給臧志強,卻發現到了這里,我和桑嵐的手機也都沒信號了。
這倒是能夠解釋,臧志強的電話為什么一直都打不通了。
臧志強在這兒,難道說我要他找的‘巨墳’,就在這附近?
面前的大樓只有四層,占地面積卻是不小。外層的墻磚已經多數剝落,窗戶玻璃也都有不少被損毀,但是透過外表仍不難看出,漫荒野地里突兀的建筑也曾經有過輝煌。
特別是,酒店的招牌,‘三義園’三個大字竟還保留完好。
三人來到正門口,大門用鐵鏈子鎖著,鎖身銹跡斑斑,有著一些被撬的痕跡,但還沒被撬開。
“你車上應該有扳手之類能夠撬鎖的工具吧?”桑嵐小聲問。
我明顯聽出,她話音里透著些許膽怯。
看來單是開了鬼堂也還不頂用,膽子必須得是磨練出來的。至于一些生活常識……那更是生活經驗積累下來的。
我扭臉看向史胖子,忍不住壞笑。
胖子被我看的摸不著頭腦,“你笑啥啊?”
我說:“我們倆先進去了,你要跟著,就自己想法進來。”
說著,我兩手分別抵在兩扇厚重的大門上,用力向前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