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穎曾兩次跟著去東北，期間沒少聽瞎子白話東北老林里的軼事，一聽到東北花皮，立刻搶著說道：

“這個我知道，東北有三皮，花皮、黃皮、雪皮子嘛！”

看著被老獨懷抱的花貓，我有些訝異。

東北三皮的傳說，我自然是聽過的。

花皮就是花貍貓，據(jù)說這東西靈性和黃皮子不相上下，卻是野性孤傲。不在七十二路野仙之中，卻在柴、貍、憨、蚩、?，五路邪仙中位居第二。

動物修行得道，屬于散家仙，比起正統(tǒng)的仙家，總要略低一籌的，但唯獨這花皮，另有一個名字，叫做神仙怕。一旦修成正果，可是連大羅金仙都要讓它三分的。

種種傳說云云撇去不說，我實在想象不出，這只前一刻還在為了生計和大耗子糾纏的貓仔，能和仙家扯上什么關(guān)系。

老獨看了看天，說：“時候不早了，趕緊先去準(zhǔn)備一些東西。”

我有點奇怪，先前不是說不需要準(zhǔn)備嘛，怎么現(xiàn)在又要準(zhǔn)備了？

老獨也不解釋，只把要的東西羅列出來。

聽他說完，我們幾個一陣大眼瞪小眼。

老獨說的絕非是什么難籌辦的東西，相反，都是一些再尋常不過的事物，只是我們實在都想不透，他要這些東西有什么用。

東西很快采辦好，這時老獨卻忽然對我說：“你小時候的事，老軍都跟我說過了。那妮子變成半仙陰體，應(yīng)該和你脫不了關(guān)系。禍從哪兒起的，就還去哪兒平事。”

“你的意思是……”

“我先帶著東西去你鄉(xiāng)下的屋子，你去帶那閨女來見我。”老獨加重語氣說：“記住，最好在午時前帶她過來！”

我看看時間，顧不上細問，把鑰匙交給孫祿說：“屠子，你開車帶獨叔過去，我去找桑嵐。”

“我和你一起去。”季雅云和潘穎同時說道。

“不行，你們兩個都已經(jīng)招惹是非了，再出面，要是被那作怪的東西見了，一定會起疑。”老獨口氣堅決的對我說：“孩兒，你一個人去。”

我剛想點頭，無意間瞥見他的獨眼正偷偷斜看著那件狼皮馬甲。我心一動，伸手將馬甲拿過來，一言不發(fā)的塞進背包里，轉(zhuǎn)臉下了車。

老獨和老軍一樣，是真正對我好，所以才會放著安淡日子不過，跟著來幫我。

我從他的反應(yīng)看出，對桑嵐的事，他已經(jīng)多少看出些端倪，那絕不是尋常精怪纏身，能輕易解決的。

老獨是個倔老頭，把關(guān)鍵的事都藏在心里不說，我卻不能讓他這把年紀(jì)再為了我干冒風(fēng)險的事。

……

按下門鈴，不大會兒，門就開了，同時門后傳來慵懶的聲音：

“小姨，這一大早的你去哪兒了？不是說我不吃早飯了嘛。”

還一大早，這都半上午了！

門打開，兩人四目相對，都是一愣。

下一秒鐘，桑嵐的眉毛一下豎了起來，冷冷的說：“你來干什么？”

聽口氣，和昨天對我的態(tài)度判若兩人。

看來老獨說的沒錯，糾纏桑嵐的不是什么仙家，而是不入流的精怪，日出到午時這段時間，還是會蟄伏的。

這時的桑嵐，應(yīng)該還是正常的。

“我問你來干什么？”桑嵐的語氣越發(fā)不善，竟上前一步把我往外推，“你滾！我家不歡迎你！”

我一邊擋駕，一邊小聲說：“有什么話你能先穿上里邊的衣服再說嗎？”

桑嵐一怔，停下動作，低頭往身上看了看，“啊”的一聲，轉(zhuǎn)過身逃也似的跑進屋去了。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我已經(jīng)想好了說辭，不等她開口，就沉聲說：

“穿外套，跟我去一趟董家莊。”

“憑什么？”桑嵐瞪眼道。

我抬高聲調(diào)：“就憑為了你，我減了不止十年的陽壽！”

桑嵐猛一愣怔，回過神來，嘴角牽扯兩下，冷笑著說：

“好！好！我欠你的，你要我干什么都行！我跟你走！”

下了樓，桑嵐也不問我為什么沒開車，只是冷著臉跟我走出小區(qū)。

攔了輛出租，上了車，司機回過頭問去哪兒。

我說了句去董家莊，然而司機卻還是扭著頭發(fā)愣。

見他目光盯著桑嵐，我把身子側(cè)了側(cè)，擋在桑嵐身前。

乍一見美女的臉孔被一張男人臉替代，司機這才回過神來，訕笑著轉(zhuǎn)回身開車。

這司機約莫四十來歲，頭頂微禿。興許是職業(yè)原因，又或者因為見有美女搭車，一路上唾沫星子不斷，盡是些廢話。

起先還只是說什么小兩口吵架，床頭吵床尾和之類的，到后來竟是語調(diào)變得流里流氣，話說的不咸不淡，話外卻已經(jīng)透著煽風(fēng)點火的意思。

我心說這他媽真是碰上奇葩了，別說我跟桑嵐沒他自說自話的那般關(guān)系，就是真有，你把人家兩口子挑撥黃了，就你這把年紀(jì)，這副尊容，還能乘虛而入怎么地？

天底下怎么就這么多損人不利己的是非之輩呢？

見他開的緩慢，我終于忍不住煩躁道：“師傅，麻煩你開快點，我趕時間。”

司機仍是不急不躁，好整以暇道：“周末，市里人多，堵車，我也沒法子啊。要不然，你換別的車？”

堵車，堵你麻痹！

我越發(fā)來氣，想要發(fā)作，被桑嵐拉住。

瞧她模樣，倒真像是兩口子吵架，斗氣歸斗氣，卻不愿讓男人招惹是非似的。

見我不吭聲，那司機倒是來勁了，問我：“兄弟，你是董家莊的？在市里買房了沒？”

聽他口氣透著輕蔑，再看看時間，我氣極反笑。不過我也懶得和這種人逞口舌之爭，索性靠進椅子，閉上眼睛假寐。

沒曾想這一下，卻是真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到有人說：“這路怎么好像不對啊，美女，你認識路嗎？”

我有些恍然的睜開眼，朝前看了看，打了個哈欠說：“下個路口，右轉(zhuǎn)。”

車終于停在村口，我看了一眼計價器，抽出錢包剛要付車錢，司機突然打開車門，跳下車，徑直朝村里跑去。

“什么意思？”我被弄愣了。

“這都到家了，當(dāng)然要人先去收拾一下屋子。”一旁傳來桑嵐幽幽的聲音。

我莫名的打了個冷顫，回過頭，看清桑嵐的模樣，頭皮頓時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