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季雅云的目光看去,我頭皮一下子就繃緊了。
就在我低頭看火車票的時候,站臺上竟然多了十幾個男女老少。
這些人全都穿著不符合這個時代的衣服,提著大包小包,手里拿著和我手中相同的火車票……
只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不可能一下多出這么多乘車的旅客。我?guī)缀蹩梢钥隙ǎ@些人就算不是鬼魅,也是什么邪物幻化的。
可讓我想不通的是,瞎子明明說過,我被顧羊倌煉成小草頭仙的靈識已經(jīng)回歸了本體,鬼眼和對邪祟的洞察力都會有所提升,但為什么我卻感覺不出這些‘人’有什么異樣呢?
我想問段乘風(fēng),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回過頭,卻見他正把一頂老舊的帽子戴在頭上。
這么熱的天,他戴帽子干什么?
而且這帽子……我怎么看著這么別扭呢?支楞八叉的,像是混合了不知道多少頭油泥垢,都硬挺了……
“嗡……嗡……”
我拿出手機(jī),是瞎子發(fā)來的短信:就快到了府河了。
我深吸了口氣,把手機(jī)收了起來。
瞎子昨晚和我們分開后,就查了所有會路過這個火車站的火車車次,然后帶著孫屠子和桑嵐連夜趕到了另一個城市,今天上午登上了最符合段乘風(fēng)所說時間段的火車。
他上車后已經(jīng)把車次發(fā)給我了,可是兄弟,事情似乎和咱想的完全不一樣,你老丈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把我?guī)У綔侠锶チ耍也恢浪疑先サ哪橇谢疖嚕遣皇蔷褪悄銈儸F(xiàn)在搭乘的那列,甚至不知道那火車是不是人乘的……
聽到鳴笛聲,我忍不住一哆嗦。
抬起頭,就見一列火車從遠(yuǎn)方開來。
到了這會兒,我已經(jīng)懶得再向段乘風(fēng)問什么了。
火車總不會是虛幻的,我現(xiàn)在只想看這趟準(zhǔn)點到來的火車會不會在這廢棄的火車站停下來。
很快,火車就放慢了速度,居然真的停在了我們面前。
看到車身上的列車車次牌,我暗暗松了口氣。
這雖然是一列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常見的綠皮車,但是車身標(biāo)識和瞎子發(fā)給我的車次卻是一樣的。
車身的綠漆經(jīng)過歲月的洗滌,已經(jīng)沒那么光鮮了,可也正是這樣,才讓我揪著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這個時候要是開來一列新的像是剛出廠似的綠皮火車,我真不敢保證有膽子上去。
車門打開,身邊那些神秘旅客開始陸續(xù)上車。
大龍推著段乘風(fēng)的輪椅,卻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你們是那節(jié)車廂。”
我垂眼看向段乘風(fēng),卻見他雙手抱拳,朝我作了個揖:“兄弟,拜托你了。”
我無奈的點了點頭,拉著季雅云朝大龍指的車廂走去。
“那個大龍有問題。”季雅云邊走邊低聲說。
我翻了個白眼,只要不瞎,都看出他有問題了。
“我感覺她和老板你有點像。”季雅云突然說道。
我一怔:“和我像?”
季雅云蹙了蹙眉,“就是感覺,我也說不上來是哪里像。”
“別管感覺了,都到這份上了,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回去我也睡不著。對了,不是跟你說過,別再叫我老板了嘛,現(xiàn)在又不在驛站。再說了……”
我回過頭朝她眨了眨眼,“我不知道你那個時代的‘老板’分不分場合,現(xiàn)在除了辦公室以外,女人叫男人老板可是……”
按照火車票找到了車廂,沒上車我就先愣了。
車廂門口居然有個檢票的乘警,關(guān)鍵是他下身穿著藍(lán)色的警服褲子,上身卻是穿著白色的短袖警服,再看他頭上的警帽,竟也是七二式的!
“同志,請出示你的車票。”乘警向我和季雅云敬了個禮。
我回過神來,把車票遞了過去。
“咔嚓”一下,票上多了個缺口。
“同志,你們可以上車了,請對號入座。”
我長吁了口氣,點點頭,拉著季雅云上了車,朝著里面走了幾步,終于還是忍不住轉(zhuǎn)過身:
“同志,我想問一下……”
看到身后的情形,我又一次呆住了。
剛才給我們檢票的乘警,竟已經(jīng)不見了。
再回過身,我下意識的拉住了季雅云的手,亦步亦趨的往車廂里走。
看到靠近門口的幾個乘客,提著的心才漸漸放下來些。
或許因為是綠皮車,車上的乘客并不多,這些人倒是和我們一樣,穿著同時代的衣服,多數(shù)都在低頭看手機(jī)。
找到座位,我掏出手機(jī),打給瞎子,問他在哪兒。
掛了電話,就見季雅云正愣愣的看著我。
“怎么了?”我問。
季雅云從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機(jī),猶豫了一下才說:
“老……徐禍,我剛才就想問你了,這手機(jī)怎么用啊?怎么就一個按鍵啊?”
“哈,我就說你已經(jīng)和時代脫節(jié)了,糖糕沒吃過,手機(jī)也不會用。”我忍不住笑道。
見季雅云臉色微微漲紅,我忙說:“我教你怎么用。”
拿過她的手機(jī),點開屏幕,我嘴角就耷拉了下來,有密碼。
好在我很快就想到了解決辦法,把手機(jī)拿到她面前,“把大拇指伸出來,在按鍵上按一下……不對,不是用指甲,用指頭肚按……對了,這叫指紋解鎖……”
不得不說,季雅云是那種秀外慧中的女人,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學(xué)會怎么用手機(jī)了。
真不是她笨,而是手機(jī)上那些五花八門的應(yīng)用我看著都繞騰。
看看時間,我起身說:“別在這兒干坐著了,去找瞎子他們碰個頭。”
兩人來到軟臥車廂,推開門就和桑嵐迎面撞了個正著。
桑嵐看了我一眼,一把拉住季雅云的手,“小姨,你從昨天晚上開始怎么就不接我電話了?連微信也不回?”
“又是你。”季雅云微微蹙眉,掙開了她的手。
桑嵐一愣,盯著季雅云看了一會兒,猛地回過頭拉住我:“你對我小姨做什么了?”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我也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她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又‘變身’了。”
本來還懶洋洋的靠在鋪位里的瞎子和孫祿同時坐了起來。
瞎子兩眼放光的問:“變身小雅?驛站里的忠誠女仆?”
孫祿同樣是一臉好奇。
見到瞎子他們都在車上,我一直半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了下來。
我先把昨天晚上的事說了一遍,沒等說完,就又被桑嵐揪住了領(lǐng)子:“你對我小姨做什么了?”
“放開他!”季雅云竟“啪”的一聲打開了她的手。
這一下很是用力,不光是桑嵐被打蒙了,我和瞎子、屠子也都愣了。
見桑嵐兩眼淚汪汪的,我連忙把她扶到臥鋪上坐下,“我都說了……你小姨‘小時候’脾氣不怎么好。”
回過頭見季雅云還在沖桑嵐瞪眼,我一個頭兩個大。
我已經(jīng)跟她說過,桑嵐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并且很努力的解釋她們?yōu)槭裁磿羞@種關(guān)系,可現(xiàn)在的季雅云,或者說是小雅,對這個外甥女顯然還是不認(rèn)頭……
我再三向桑嵐保證,昨天晚上我真是什么都沒干,只是花了小半夜的時間努力告訴季雅云一些事,和想要弄清一些問題。
可那明顯是徒勞的,現(xiàn)在的季雅云,思維似乎已經(jīng)固定在了‘小雅’的身上。
桑嵐委屈了好半天,還是試著想要接近季雅云。
我撓了撓頭,對季雅云說:“你那手機(jī)上好像有個拍照軟件,能把人變得又年輕又美得冒泡,還能把人變成小孩兒呢,你讓桑嵐教你怎么用吧。”
看著兩個女人并肩坐在床上研究起手機(jī),我哭笑不得。
比起之前那些詭異的事,我更特么好奇,老段干嘛非要讓我把季雅云帶上。
帶上她,桑嵐肯定也得跟來,這不是裹亂嘛。
瞎子看看兩人,給我和孫祿一人發(fā)了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吐著煙圈說:“綠皮車的好處就是抽煙沒人管。”
我點著煙抽了一口,整理了一下思緒問了一個我最想知道的問題:“火車為什么會停在府河縣?”
“廣播里說是有點小狀況,臨時停靠,具體沒說是怎么回事。”孫祿道。
瞎子叼著煙,瞇著眼睛說:“我是真沒看出來,我未來老丈人還有這能耐呢,居然能讓火車停下來。”
我抬眼看著他:“你見過現(xiàn)在吃飯還用糧票買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