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然一聲巨響,房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的大開。一顆碩大無比,青面獠牙的鬼頭直朝著我迎面飛了過來!
雖然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可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一咬牙,將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朝著鬼頭的眉心點去。
鬼頭被指劍戳中,發(fā)出凄厲刺耳的慘叫,原本猙獰的臉孔變得更加扭曲可怖。
與此同時,我感覺一股猛烈的寒意透過指尖朝我身體里快速的涌了進(jìn)來。
近距離的看著鬼頭燈籠般血紅的兇眼,我心里一陣陣發(fā)寒,可生死攸關(guān),只能竭盡全力抵抗森寒的陰煞氣焰,口中快速的念誦著鬼靈術(shù)中的法咒。
漸漸的,我感覺涌入身體的寒意開始消退。
面前的鬼頭也慢慢起了變化,開始有了縮小的趨勢。
然而隨著鬼頭氣焰的收斂,我看到了讓我終身難忘的一幕。
透過鬼頭血紅的巨眼,我竟看到一張更加猙獰恐怖的惡鬼面孔!
眼前的鬼頭和鬼眼中倒映的鬼臉比起來,簡直都可以用可愛來形容了。
我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小雅,見她正瞪大眼睛,一臉驚恐的看著我,我頓時反應(yīng)了過來。
鬼頭眼中映出的鬼臉并非別人,而是我本人現(xiàn)在的樣子!
先前潘穎等人就說過,我‘變成鬼’的樣子很嚇人,這次我終于看到自己‘變成鬼’是什么樣了……
鬼頭終于變回了正常的人腦袋大小,也變回了白長生本來的模樣,“噗通”掉在了地上。
下一秒鐘,就見白長生沒腦袋的身軀正摸索著朝著這邊走來。
我皺了皺眉,還是撿起地上的人頭,走過去交到他手里。
這時我突然感覺房間里似乎多了一雙目光在看著我。
順勢看去,就見那個臉被燒過的黑衣人正站在樓梯上看著這邊。
“兄臺,剛才發(fā)生什么事了?”白長生捂著腦袋問我。
我顧不上管那黑衣人,轉(zhuǎn)過頭,冷眼看著他:“發(fā)生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嗎?”
白長生茫然的搖了搖頭,“我們不是正在房間里談話嗎?怎么就出來了?”
看著他疑惑的樣子,我點了點頭,只用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做出了一個決定。
“馬上離開這里,驛站不歡迎你!”我厲聲道。
“為什么要我離開?我付了店錢了!”白長生有些慌亂的問道。
“小雅,把店錢退給他!我們這里廟小,容不下這么大的菩薩!”
事實是白長生突然暴走,不光小雅被嚇壞了,我也嚇得不輕。
我怎么都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斯斯文文、人畜無害、甚至還有些滑稽的家伙,居然是鬼羅剎!
鬼羅剎是六道中阿修羅道的惡鬼,是近乎于魔的存在。按照百鬼譜中的記載,鬼羅剎不但鬼法高深,而且是真正會吸人元陽、食人血肉的!
那次在四平崗監(jiān)獄醫(yī)院,王宇已經(jīng)變成了尸煞,然而卻被附身在桑嵐身上的一個鬼羅剎輕而易舉的就給滅了,那感覺就像是隨手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可見這種惡鬼是多么的可怖。
如果不是我學(xué)了鬼靈術(shù),并且施出了其中堪稱為禁忌的三大秘術(shù)之一太陰緝鬼令,我和小雅說不定都已經(jīng)玩完了!
最關(guān)鍵的是,白長生發(fā)飆前的眼神實在太嚇人了,那根本就是只有瘋子才會有的眼神。
百鬼譜中沒說鬼也有精神病,可事實是……我可以肯定,這個白長生絕對不正常。
他……他是個有神經(jīng)病的鬼羅剎……
樓梯上的黑衣人忽然緩步走了下來,沉聲說道:
“店錢都已經(jīng)收了,還可以退嗎?”
“我是這里的老板,我說可以就可以。”雖然感覺有些詫異,可我還是立場堅定的說道。
開玩笑,不管陰陽驛站再怎么古怪,不管我這個老板再莫名其妙,現(xiàn)在這里都算我的‘產(chǎn)業(yè)’。
誰會愿意讓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發(fā)瘋,而且發(fā)起瘋來會要人命的神經(jīng)病住在自家開的旅館里?
黑衣人徑直來到我面前,和我對視了一陣,忽然咧嘴一笑。
那應(yīng)該是微笑,可他的臉實在太過駭人,以至于他的笑容看上去格外的驚悚。
“你在害怕。”黑衣人笑著說道,“既然你怕他,為什么剛才不直接打的他魂飛魄散?”
白長生明顯打了個寒顫,委屈的說道:
“為什么要讓我魂飛魄散?我做錯什么了嗎?我姐放棄這個機(jī)會,讓我來這里……我付了店錢了,雖然店錢是你給的……可我付錢了啊!”
聽他提到夢蝶,我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本來以為白長生是鬼樓中的一個小角色,沒想到他居然是鬼羅剎。
隨隨便便一個‘小人物’都是這么可怕的存在,那鬼樓……不,應(yīng)該是鬼山到底有多詭異?
黑衣人又笑了笑,對我說道:
“別告訴我你沒有讓他魂飛魄散的能力,雖然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法門,可我看得出,你是真心沒想要他的鬼命,否則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這里了。”
我不禁一愣,抬眼再次和他對視,看著他丑陋的臉孔和深邃的眸子,心里突然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古怪感覺。
他說的沒錯,我好像真的沒想要白長生魂飛魄散。
如果是那樣,我就不會用緝鬼令,而是用太陰殺神令了。
我也奇怪為什么會這樣。
或許……
或許白長生給我的第一印象還不錯,我內(nèi)心深處并不想殺他,所以才下意識的留了情。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為什么我會忽然覺得……我好像認(rèn)識面前這個丑臉的黑衣人?
而且,還是在很久以前認(rèn)識的……
黑衣人忽然把臉轉(zhuǎn)向一旁,“店錢可以退嗎?”
“不能退。”
回答他的是小雅。
我轉(zhuǎn)眼看向小雅,見她臉上猶帶淚痕,卻朝著我搖了搖頭,“付了店錢就可以住下,不能反悔的。”
“又是規(guī)矩?”我忍不住皺眉。
小雅點了點頭。
我剛想說這他媽是誰定的規(guī)矩,黑衣人忽然轉(zhuǎn)向我說:
“店錢是不能退的,你要么讓他魂飛湮滅,要么就要留他住下。”
看著他的丑臉,我心里那種古怪的感覺越發(fā)的強(qiáng)烈。
剛要開口,黑衣人卻又說道:
“留下他吧,所有的事都有個因果。你不殺他,就是因為你知道這一點,你覺得他不是窮兇極惡的存在。留下他,我?guī)湍憧粗!?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終于忍不住問道。
“呵呵……陰陽驛站,從來不問住客的身份,只要付了店錢,就不會管住客從哪里來,到哪里去。”黑衣人干笑著說道。
他忽然抬起右手,像是想拍我的肩膀,卻在半空頓了頓,重又放下,看著我說:
“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你就行了。”
這一刻,我心里疑惑到了極點。
我可以肯定,我一定認(rèn)識面前的黑衣人,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來我在什么時候、在哪里見過他。
“嗡……嗡……”
耳畔忽然傳來一陣震動的聲音。
我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模糊起來,下意識的想到接下來將會是怎樣的情形。
果然,下一刻,我恢復(fù)清醒,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躺在床上。
之前發(fā)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樣不復(fù)存在。
我就這么仰面躺著,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才拿過還在震動的手機(jī),見是桑嵐打來的,隨手點了接通。
“徐禍,你快過來,趕緊過來……”
匆忙套上衣服,趕到隔壁,開門的是潘穎。
進(jìn)了屋,就見季雅云坐在沙發(fā)上,臉色發(fā)白,眼眶紅腫,明顯是才哭過。
“云姨晚上做噩夢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可嚇人了。你也是不靠譜,我們打你電話打那么久都沒人接,你是豬啊?睡那么死?”
潘穎邊說邊走到沙發(fā)旁,抱住季雅云的胳膊輕輕搖著,“不怕不怕,我們都在呢,警察叔叔也來了哈。”
“做惡夢?你夢見什么了?”我走過去問。
季雅云抬眼看著我,搖了搖頭,兀自帶著哭腔說:“想不起來了。”
潘穎說:“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做夢而已……”
話沒說完,季雅云突然站起身,撲進(jìn)我懷里大哭起來。
我并沒有覺得意外,只是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眼珠卻不住的快速轉(zhuǎn)動著……
并不是說大美女在懷,我有多么的得意,也不是憐香惜玉,而是我在醒來前就已經(jīng)想到了一個長期以來被忽略掉的問題。
那就是……季雅云為什么會在驛站?
或者說,驛站里的,為什么會是小雅?
我能和季雅云、和桑嵐、和潘穎認(rèn)識,完全是因為當(dāng)初桑嵐為了季雅云中邪的事打電話約見我這個半吊子陰倌。
如果說季雅云當(dāng)初只是被凌家后人算計,招惹了紅袍喜煞,那么紅袍喜煞的事已經(jīng)解決,她早就該從一些事里摘出去了,為什么‘小時候’的她會出現(xiàn)在驛站里?
關(guān)鍵是白長生‘發(fā)神經(jīng)’的時候,她拉我躲進(jìn)所謂的賬房,說的那番沒頭沒尾的話。
什么叫‘上次你就走了’?
上次是哪一次……
“禍禍,差不多得了,別逮著便宜就沒完沒了。”
紛亂的思緒被打斷,轉(zhuǎn)過眼,就見潘穎斜撇著嘴,正和桑嵐一起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感覺季雅云情緒緩和下來,輕輕把她推開。
我?guī)缀跏窍乱庾R的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上次那個‘老板’一定不是我,有危險,我一定不是先離開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