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jiān)喘著大氣跑到祁鳳曦跟前跪下，“十九爺，小的來遲，讓您鬧心了。”

定是父皇知道了這里的情況，所以派小卓子來了。祁鳳曦搖頭，“無妨，快起來吧。”

小卓子起來后，喘過氣，繼續(xù)說道，“皇上擔心你在宮門受阻，所以讓小的來帶話。”

一場小插曲就這么結(jié)束了，蘇若卻有些琢磨不透張仲看祁慕青的眼神，那代表的是什么？她看了祁慕青一眼，他似乎有些走神，甚至有點怒意？

小卓子打量了蘇若和蘇小奕一眼，然后轉(zhuǎn)身領(lǐng)路。

蘇小奕在蘇若耳邊低聲道，“公子，我好緊張，第一次進皇宮。”

蘇若的思緒被蘇小奕的話拉回來，她淡淡道，“記住四個字，謹言慎行。”

蘇小奕認真的點點頭，“小奕遵命。”

蘇若漫不經(jīng)心的掃了一眼四周景致，這宮還是熟悉的宮，這殿還是熟悉的殿，只是一切都物是人非。

被刷的光亮的青石磚，曾被多少鮮血沖刷過，白石圍欄經(jīng)歷了多少刀劍洗禮，華麗光鮮的背后是多少陰謀和血流成河。

蘇若一手捂住心口，心底好像有個小點在發(fā)疼，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擴散開，痛感也伴隨著擴散開。

一別數(shù)十年，她還是回到了這里，回到她曾經(jīng)噩夢的地方。記憶涌上心頭，一切歷歷在目。

皇城之內(nèi)哭喊聲，兵器交加，宮女太監(jiān)逃竄，大軍廝殺。那人高高在上，她在混亂之中尋找阿修，她的阿修。

魚肚泛白時，一切都結(jié)束了，她找遍了整個皇宮，沒有阿修的身影。血流成河，尸橫遍地，那人終于如愿以償，登上了皇位。

她跪在大殿，苦苦哀求他，他沒有放過她，亦沒有放過阿修。

幾月后，她帶著喝下毒藥的阿修遠走他鄉(xiāng)。

直到現(xiàn)在，才再次踏入這里。

眾人在聽政殿前停下，小卓子朝著緊閉殿門內(nèi)扯著嗓子道，“皇上，十九爺?shù)搅恕！?

蘇若被小卓子這么一喊，才晃過神，瞬間斂起心思將手放下，淡然的看著殿門。

祁鳳曦和祁景珞一路低語，祁慕青不知道在思索何事，沒人留意到蘇若的異常。

不一會，殿門緩緩打開，一名小太監(jiān)出來，恭敬的對祁鳳曦和祁景珞、祁慕青行禮，“十九爺，十四王爺，七王爺，皇上讓你們進去。”

祁鳳曦走了一步，又回頭對蘇若說道，“蘇公子先等一下。”

“好。”蘇若點頭道。

那小太監(jiān)又對白浩巖和小海子說道，“丞相和小海子也進去。”

殿門再次緩緩關(guān)上，蘇若輕呵了一口氣，目光落在聽政殿三個字上，眼底浮現(xiàn)一抹不易察覺的哀傷。阿修，我到了，我離他很近很近了。這么多年，我們都沒有得到那個答案，我總覺得，應(yīng)該當面問問。

蘇小奕左瞅瞅，又右瞅瞅，這皇宮真大真氣派，若不是太監(jiān)領(lǐng)著，他定不知迷路到哪個角落去了。

正瞅著，忽然發(fā)現(xiàn)遠處一名紅裙女人看著他，他猛地打了個激靈，使勁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往蘇若身邊靠了靠，一手拉了拉蘇若的袖子，“公子公子，快看，那里有個紅裙女人。”

“恩？”蘇若眼底的哀傷漸漸消失，她側(cè)頭看了蘇小奕一眼，“什么紅衣女人？”

蘇小奕伸手一指，這不指還好，一指三魂七魄差點沒嚇飛，他的手僵在了半空，舌頭有些打結(jié)，“公公……子子……那那那……女人，不不不……見了。”

蘇若順著蘇小奕的手指望去，那里什么都沒有。當然，她相信蘇小奕一定是看見了紅裙女人，他從來不會說謊。至于為何消失，為何不見，只怕另有文章。

屠森和茹樂、關(guān)霖也注意到蘇小奕的話，屠森掃了一眼蘇小奕指的方向，似笑非笑的說道，“這宮里頭不見天日的事多了，走不了的東西也多了，偶爾就出來逛逛，你若是瞧見了，就當做沒看見。”

蘇小奕聽屠森這么一說嚇得立馬縮回手，雙手緊緊抱著蘇若的手臂，“公子，我害怕。”

蘇若淡淡撇了他一眼，“死人你見得少了？你有見過哪個來找你了？還是你看著看著，他們忽然睜開眼了？”

“那那那，那和這一樣，我不怕死人啊。”蘇小奕辯解著，仍舊死死抱著蘇若手臂不放。

茹樂見狀，撲哧一笑，“屠森，你倒是把人家給嚇著了。”

關(guān)霖拍了拍蘇小奕肩膀，“我說小奕子，你甭聽這小白臉嚇唬你，他就愛說些個神神經(jīng)經(jīng)的話，當初大爺我也差點被他嚇死。”

蘇小奕抗議道，“別叫我小奕子，整的我和一太監(jiān)似得。”

這話說完，殿門的小卓子瞪了蘇小奕一眼，“太監(jiān)怎么了，太監(jiān)怎么得罪你了。”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蘇小奕哭喪著臉，他不就是嘴快了一些，至于這么欺負人嘛。

蘇若本來還有些低沉的心情，被他們這么一鬧騰，倒是輕松了不少，她對小卓子說道，“公公莫要放在心上，我這助手經(jīng)常不帶腦子出門，話不經(jīng)考慮就亂蹦出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可別往心里去。”

蘇若這話巧妙的化開了太監(jiān)一事，又給足了小卓子面子。

小卓子咧嘴一笑，“公子言重了，小卓子怎么會計較。”

屠森聽了蘇若這番話，眼中迅速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這蘇若面對張仲時面不改色，甚至懂得用律法讓張仲啞口無言，面對太監(jiān)，她亦能巧妙的化解矛盾。不僅是剖尸破案，連這些個官場瑣事，她都懂得如何去應(yīng)付。看來必須去義父那一趟，弄清楚這個蘇若的來歷。

忽然，殿門再次打開，白浩巖和小海子出來了，之前那名小太監(jiān)對蘇若做了個請的手勢，“公子，皇上召見你。”

蘇若看了看還抱著她的手臂的手，蘇小奕馬上松開手，訕訕笑道，“公子，你趕緊去。”

蘇若這才朝殿內(nèi)走去，只是每一步，都多了一些沉重的意味。

那一年，她反反復(fù)復(fù)走進這里，反反復(fù)復(fù)跪在殿中。

“嘭。”殿門關(guān)上的聲音，蘇若的心也“砰”一聲。

她努力調(diào)節(jié)好自己的心思，一步一步走到殿中央，抬眸直視龍椅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