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此時此刻,吳倩倩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
在戰(zhàn)斗狀態(tài)之下,仿佛沒有人關(guān)注到,她是電視臺的當(dāng)紅主持人。頂多,就是輕描淡寫地在她臉上望上一眼,片刻的驚愕。
若在平時,她無疑會成為全場的焦點,各種議論,甚至是索要簽名合影。但眼下,雖然已經(jīng)有不少人認(rèn)出了她,可都仿佛是將這個發(fā)現(xiàn),不約而同地深藏在了自己的心中。
而局勢,并沒有在韓二狗的出現(xiàn)后,發(fā)生轉(zhuǎn)機。反而是,他在猶豫之后,站到了韓家一方。
也對,他是韓家人,當(dāng)然要跟韓家一條心。正義感相對于家族的利益來說,實在是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就在黃星感覺到一陣無望的時候,突然間,警鈴大作。
警察來了?
黃星稍微松了一口氣,一直緊繃著的弦,終于松開了。
至少,警察的到來,會換來短暫的和平。這韓勝利再囂張,也斷然不敢在警察面前動手吧?
但是黃星實在是低估了韓勝利的狡猾,他聽到警車聲音之后,馬上動員韓家人,將手中的家伙,全都迅速地扔到了對門的院子里。
對門一家長年都在外地打工,門鎖都銹了。他的院子里,凄凌哐啷一陣聲響后,很快恢復(fù)了平靜。
一輛桑塔納警車,出現(xiàn)在視線當(dāng)中,并很快駛到了現(xiàn)場。
從警車上下來兩名警官,不慌不忙地走了過來,徑直到了韓勝利面前。
韓勝利點頭哈腰帶遞煙,嘻嘻地打起了招呼。
更為神奇的是,他的那十來名兄弟,也像是達成了默契一樣,鉆進了圍觀的鄉(xiāng)親們當(dāng)中,不見了蹤影。
如此一來,局勢在瞬間轉(zhuǎn)變。反而成了黃星一家人,外帶著他大舅二舅以及其他幫手,手里提著家伙,成為了理所當(dāng)然的肇事者。而韓勝利,則成了手無寸鐵的弱者。
兩名警官粗略地瞄了幾眼現(xiàn)場,問韓勝利:怎么個情況?
韓勝利惡人先告狀:這不很明顯嗎,這一家子人,在外面混大了,有了倆錢兒,就看我這個村支書不順眼,這不,還在外面找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過來,要打我。要不是你們及時趕到,我這……真不知道后果……唉,我這剛才都已經(jīng)挨了黃星一鐵棍了。疼的厲害。
盛憲萍也用起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看家本事,上前粘纏著警官,說道:警察同志啊,你們可要給我們做主啊,太欺負人了。你看我們家這位,辛辛苦苦當(dāng)這個村支書,為村里出力,出了好幾年了。他不光不領(lǐng)情,還……還要動手打他。這還有天理嗎?
警官皺眉望了黃星一眼:你挑的頭?
黃星強調(diào)道:警察同志,這是在我家家門口,我建議你可以打開對門,看看院子里有什么,你就明白了。
警官扭頭望了一眼對門那生銹的鎖:關(guān)對門什么事兒?
吳倩倩不失時機地強調(diào)道:是他們跑家門口來打架來了!剛才一聽到警車響,他們把武器全扔到對門院子里了。不信你們可以打開查證,里面全是證據(jù)!
警官道:房東不在家,我們私自打開人家門鎖,這成什么了?
另一名警官也走了過來,很顯然,他一眼便認(rèn)出了吳倩倩,禁不住驚呼了一聲:你不是那……那主持人嗎?
‘是我,是我。’吳倩倩強調(diào)道:我是綜藝頻道主持人,吳倩倩。所以,你們應(yīng)該相信我說的話。今天,是這村支書故意挑釁鬧事,故意找黃家的麻煩……
韓勝利打斷吳倩倩的話:干新聞干媒體的,說話都不著邊兒。她的話,能信?
警察甲盯著黃星,問道:叫什么名字?
黃星道:我叫黃星。
警察甲一揮手:跟我們走一趟,接受調(diào)查。
黃星皺了一下眉頭:要調(diào)查,就在這里調(diào)查。先打開對門,把證據(jù)拿出來。
‘你……我說你……’警察甲有些生氣,提高音量說道:怎么,還讓我拿手銬去?你,還有你們支書,都跟我走,接受調(diào)查。一個村兒的,鬧騰什么,瞎鬧騰。吃飽了撐的!
警察乙則煞有介事地開始詢問圍觀的村民,但是村民們都支支吾吾,或許是攝于韓家的威懾,都不敢道出實情。
在問到另一戶姓韓的村民時,這村民竟然一口咬定是黃星要找村支書的麻煩,并招呼一群人來村里打架鬧事。
他的偽證,無疑與韓勝利的謊言,達成了一致。
兩位警察,也因為他的偽證,先入為主地認(rèn)定了黃星的罪名。
‘銬起來!’警察甲回到車上,拿下了一副明晃晃的手銬,在黃星眼前一亮。
黃星禁不住有些生氣,沖警察反問:你們搞清楚事實了沒有?這韓勝利,平時給了你們多少好處?
‘閉嘴!’警察乙吆喝道:希望你配合我們工作!
但是讓誰也沒想到的是,韓勝利突然替黃星說起了情:要我說,算了吧,還是。他畢竟是我們村的村民,而且還沒惹下太大的麻煩。教育教育得了,手銬收回去,你們該干嘛干嘛去吧。工作著,都挺忙的不是?
黃星頓時一愣,不知道這韓勝利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警察甲嘖嘖地道:看到了沒有,這就是村干部的覺悟!把你們手里的什么鐵棍啊鐵鍬啊的,木頭棒子,全給我放這兒!
大家照做。
兩名警察將這一堆東西,全部放進了警車后備箱中。
韓勝利對警官說道:這些人都是外村兒的人,把他們趕走,我們村就太平了。我會坐下來,跟黃星心平氣和的談一談。一個村兒的,還有什么矛盾解決不了呢?是不,警察同志?
他指了指黃星的大舅二舅,眼睛當(dāng)中,涌現(xiàn)出一種狡猾的光芒。
警察走過去,連吆喝帶推搡,將黃星大舅二舅以及其他人,推到了一邊,并勒令他們回自己村里,再鬧事就把他們抓起來。
黃星在剎那之間明白了韓勝利的用意,他利用警察支開大舅二舅他們,并且阻止了警察將自己帶走,他這是想等警察離開后,再繼續(xù)對自己下狠手。
太他媽陰險了!
吳倩倩當(dāng)然也看出了韓勝利的詭計,于是對警察們說道:你們不能走!你們走了,誰來保護我們?
‘保護你們?’警察乙冷笑了一聲:只要你們不鬧事兒,你們村里就是太平的!多學(xué)學(xué)你們支書吧,肚量大,能撐船。我可警告你,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跟你們支書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打仗,我就拘你!
黃星知道,這韓勝利因為工作關(guān)系,跟鎮(zhèn)上派出所的警察都混的很熟,他就算是說破了喉嚨,警察也不會跟自己站到一起。
警察們又向韓勝利囑咐道:你們好好談,韓支書,我相信你的能力。那我們就不在這里摻和了,記住,別打架。如果對方跟你動手,馬上報警,我們會很快趕到。到時候,可就不像現(xiàn)在這么簡單了。該拘的拘,該抓的抓。
最終,兩名警察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上了警車,調(diào)頭而去。
吳倩倩皺了一下眉頭,冷哼道:明明就穿一條褲子!
黃星心里則是一陣苦笑,警察們在這個時候離開,無疑是在間接地幫助韓勝利實施暴力。真不知道,這樣的事情,他們究竟做過多少起。
韓勝利得意地笑了笑,望著已經(jīng)消失在視線的警車,說道:管用嗎,報警?跟你說了,可你不信,非要報。
黃星叼上一支煙,說道:玩忽職守,助紂為虐。快了,他們!
‘快干什么了?’韓勝利探了探腦袋,追問道:快回來抓你們了,是吧?要坐牢的,明白嗎,還是給我老實一點兒!
這時候,剛才已經(jīng)散開的韓家兄弟們,卻又從幾個方向聚攏了過來,靠在了韓勝利身邊。
現(xiàn)在,雙手都沒有了武器,但硝煙的味道,卻并沒有減弱。
‘揍,揍啊,敞開了揍!’韓勝利突然后退了半步,一揮手,下達了動手的手勢。
韓家十來口子人,頓時又將門口圍的水泄不通。
韓二狗站在中央,若有所思地盯著黃星,催促道:聽我的,黃星,認(rèn)個錯得了。
黃星強調(diào)道:我沒錯!錯的是你哥!是你們韓家!
‘你……’韓二狗皺了一下眉頭:你怎么……黃星,我這是在替你解圍!咱倆雖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一直關(guān)系不錯。但我畢竟姓韓,我姓韓,你知道嗎?
黃星道:我知道你姓韓。但這并不是你為虎作倀的理由。你也看到了,在警察面前,你們韓家是多么的虛偽。我希望你不要跟他們一樣。
韓二狗道:你就認(rèn)個錯,能怎樣?我保證你認(rèn)了錯,我哥不再找你麻煩!
黃星狠狠地搖了搖頭:該認(rèn)錯的是你哥!不是我!
韓二狗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黃星一眼:你傻呀你,給你臺階下你不下,你想死啊你?
黃父這時候搭腔道:死,容易。但就算死,也不丟祖宗的臉。我們黃家今天就要看全村鄉(xiāng)親們看一看,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韓家人,你們給我記住,多行不義必自斃!就算今天黃家完了,以后也會千千萬萬個醒悟過來的人,跟你斗爭到底!
這句話一出,黃星禁不住扭頭望了一眼父親。他老實的臉上,凝聚著一種倔強與血性,這是黃星之前并沒有察覺到的。
‘行!’韓二狗臉一橫,差點兒把嘴唇咬出血來:那可……那可就別怪我了!別怪……別怪我們韓家了!
新的戰(zhàn)斗,經(jīng)歷了短暫的太平之后,就又接著拉開了序幕。
韓二狗脫掉外套,往旁邊一扔,外套在空中,兜起陣陣風(fēng)聲。
看的出來,他的身體很結(jié)實。他鼓起的胸肌,硬生生地將毛衣?lián)纬隽藘蓧K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