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她未說完的話,最后卡在了喉嚨里,她忘了,福萊爾醫(yī)生可是他找的,那她這邊有點什么風(fēng)吹草動,還不跟個傳訊器一般全部落到他的耳中?
“如你所想,你的傷勢并非到了非截肢不可的地步,但你的家人卻迫不及待的簽下手術(shù)同意書。”他的聲音在她頭頂緩緩響起。
許愿沉默著,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實,所以她并不驚訝,只是這樣的事實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竟有一絲悲涼,她平穩(wěn)的內(nèi)心生出了一絲波瀾。
電梯門突然開了,外面的光線照進來,像是困境中突然劈開一條路,讓她的視野變得開闊。
她低頭盯著自己仍舊打著石膏的腿,搭在上面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她清楚的知道,在不久的將來這條腿一定能夠重新站立。
簡司深將她推到了后花園,初冬正午的陽光并不猛烈,在這異國他鄉(xiāng),她第一次坐在藍(lán)天下自由地呼吸。
那些年,她為陸家當(dāng)牛做馬,拼了命的工作,最終把陸家壯大聲勢,扶了起來。
到最后卻得不到一個善終,只換了一個卸磨殺驢的下場,難道她許愿就只配任人宰割嗎?
她那么努力的去維護這一切,要的也只是一份穩(wěn)定的感情,和一個對她不離不棄可以信賴的家庭,僅此而已。
她曾是那么的天真,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努力,足夠優(yōu)秀和強大,終有一天會得到他們的認(rèn)可。
但事實是她從未被當(dāng)成一家人過,無論她怎么做都得不到父親的滿意,無論她怎么做也都會被那位老婦人嫌棄。
她越優(yōu)秀就越有人看她不順眼,她越強大就越有有人忌憚她,然后想方設(shè)法的排擠她,打壓她,甚至是詆毀她消滅她!
而那個她自認(rèn)為可以依托的男人――陸少城,她陪他走過了六個年頭,替他為一個毫無競爭力的小公司,爭到富人排行榜上的一席之地。
他的回報呢?僅僅因為一個許詩琪,他就要了她的一條腿!這份仇怨,說什么她許愿都就不會和血吞下去的!
“我想回去了。”許愿并不想跟他談?wù)撨@個話題,雖然他們之間有協(xié)議,他也可以私底下調(diào)查她,但她依舊有權(quán)利拒絕與他談?wù)撟约簝?nèi)心的想法。
“你為什么這么抗拒我知道你的事情?”簡司深皺眉。
“你沒必要躺這趟渾水。”許愿臉色一沉,滾動輪椅打算離開。
一雙大手突然搭在她的輪椅上,阻止她的離開,“逃避解決不了事情。”
“謝謝你,簡先生。但,這是我的事情。”許愿的意思很明確,態(tài)度很堅決。
她是不會放過他們的,但卻也不想讓外人插手,這是她自己的事情,報仇當(dāng)然也不會去假手他人。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男人似乎有些生氣了,口氣都變得凌厲了兩分,許愿被他莫名其妙的火氣弄得有些呆愣。
她注意到這位簡先生的脾氣似乎真的不太好,不過三言兩句便能夠挑起他的怒火,許愿不再說話了,只怕自己再說話,他是要有更加驚人的怒氣。
簡司深則深以為然以為許愿已經(jīng)妥協(xié),口氣變得輕柔了些,“我送你回去,該用午餐了。”
“好。”許愿微微點頭,若有所思的模樣,乍看之下,似是含羞帶怯。
他很滿意她的表現(xiàn),推著許愿回到病房,準(zhǔn)備好午餐回來的護工阿姨看到許愿不在房里的時候別提多慌張,正打算去醫(yī)院服務(wù)臺廣播找人的時候看到簡司深推著許愿回來了。
說先生不喜歡許小姐的人肯定是個瞎子,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先生對許小姐的重視程度非一般人可比。
但這許小姐好像并不明白,總無意間惹得先生不快,好在許小姐為人善良,總為她們說話,才沒讓先生將怒火引至她們身上。
“先生,你們回來了。”護工阿姨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打了聲招呼,然后將手中的保溫飯盒一放。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這種時候還不走,等著被炒魷魚么?
許愿皺眉地看向護工阿姨,她本是想趁吃飯的時候把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趕走,倒不想走的不是他,而是護工阿姨。
她想叫住護工阿姨,但張嘴的時候護工阿姨已經(jīng)消失在了門后,這速度之快,讓許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安靜的病房環(huán)境讓她坐如針氈,她難受倒不是因為覺得孤獨,而是因為有人擾她清凈,就比如現(xiàn)在這個正在打開保溫飯盒蓋子的男人。
只見男人笨拙的打開那個有五六個夾層的飯盒,很明顯,他對這些東西不熟悉。
許愿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的男人,雖然已經(jīng)猜到他想干什么,可她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僅僅是為了一紙合約,真的有必要這么嚴(yán)肅認(rèn)真么?
她陷入了沉默,無止境……
“吃飯吧。”男人端著盛了湯的碗到她身邊,許愿回神,伸手去接,男人卻把碗挪開。
許愿疑惑望向他,男人一片坦然自若,拿著舀了湯的小勺子送到她的嘴邊。
許愿怔愣,一張臉莫名有些紅,喏喏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男人執(zhí)意要喂她,僵持不下,氛圍更加凝固和尷尬,許愿只好妥協(xié)讓步。
看到男人滿意地將空碗放下,許愿暗暗摸著自己鼓起來的胃,這樣的情況下去,她遲早得肥得走不動。
男人走后,護工阿姨一臉神秘的走進來,“許小姐,先生對您可真好啊。”
許愿苦笑,這種好,讓人毛骨悚然。
許愿的腿還算爭氣,術(shù)后三十天,石膏便順利拆除了。
看著拆除石膏后腿上留下的疤痕,許愿心里恨意又多了一分,這個疤痕就像是一個印記,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她曾經(jīng)的恥辱。
是該回去做了結(jié)了,從抽屜里拿出那個從未用過的鎏金色手機,打開通訊錄,撥通里面唯一存著的電話號碼,電話響了兩聲卻沒有人接通,而是被掛掉。
緊接著,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看到突然出現(xiàn)門口的男人,許愿把手機收進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