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煙真是覺得好笑。
就這么笑了出來。
“你真當蘇理對我惟命是從?”
陸竟與眼神微冷,“不管怎樣,你身為陸家的人一天,就得陸家出一份力,唇亡齒寒,如果蘇理連陸家都動了,那你將來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藍煙頗為認同,“你說的對,但是我覺得陸家就算是如日中天,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多少,你覺得呢?”
這些年在陸家,陸家對她什么樣,陸竟與心知肚明。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要靠著藍煙來維持陸家。
所以此刻陸竟與是非常難堪的,甚至是惱怒。
他拍了下桌子,“你說的什么話?你的意思是跟自己的親生父親記仇是么?我可從來沒有虧待過你,你上學讀書,零花錢,我一樣沒少你的。”
的確是沒少她的,除了親情與愛,他的確是算的上是仁至義盡。
那些折磨與譏諷,都是韓蓉和陸琪琪所賦予的,他沒有絲毫責任,呵,在他眼里當然沒責任,因為他的關注點根本就不在藍煙身上。
就算是她被整的差點死在陸家,他都認為那不是他的錯。
半路的親情,無論怎樣都不能融合,有時候血緣也并不是連接親情的關鍵。
藍煙不想跟他硬剛到底,畢竟惹毛了這些人,不好過的不單單是她,更是她的家人,她真正的家人,她需要去守護的家人。
藍煙垂眸,思索了幾秒。
“要我為陸家出一份力,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讓我看得到我在陸家會好過的日子。”
“什么意思?”
藍煙輕笑,“我要陸家的股權,并且要跟你簽一份協議,永遠都不準動我的家人,也請你管好陸呈風和陸琪琪,如果我的家人有任何的閃失,我要想摧毀陸家,輕而易舉。”
在這個上流圈子內,女人要往上爬很容易,尤其的漂亮的女人。
藍煙雖然沒背景,但是她的確有這個本事。
陸家不是什么底蘊深厚的大家世族,根本撐不起蘇家那樣的家族幾回合的重擊,更別說是墨家。
雖然墨寒深開始娶藍煙是因為恨,但是在這豪門愛恨中,最不缺少的就是瞬息萬變。
單憑藍煙這么久以來安然無恙,陸竟與多少也知道,不僅僅是藍煙的本事,更多是墨寒深的留情。
先不說以后藍煙會怎樣,最起碼在這個時候,她想毀掉陸家,或者拉陸家一把,對于陸家而言都是極大的轉折。
陸竟與沉思很久,要把陸家分出去給藍煙,他到底還是猶豫的。
但是除了同意,似乎也沒有別的路可走。
瞧著藍煙那一副勢在必得,不肯退讓分毫的樣子,陸竟與不禁諷刺道,“果然跟你母親一個樣,不能容忍一點不痛快。”
這是為數不多的從陸竟與的口中聽到他提起自己的母親。
對于親生母親,藍煙是空白的,不會說話的時候,就已經被養父母撿到,有記憶開始全部都是關于養父母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究竟是什么樣,性格怎樣,家世如何。
此刻陸竟與說起她時,臉上沒有過多的懷念,滿滿的不屑與嘲弄,好像她的母親是多么不自量力的妄圖想掌控他。
藍煙為她不平,仿佛是一種本能。
她冷笑,同樣譏諷,“怎么,是不是你想做古代的皇帝,三妻四妾,左擁右抱,她都應該對你俯首稱臣,任你辜負?還應該無條件的追隨你,對你好?你自己不覺得好笑?”
“你!”
藍煙懶得跟他說這些沒用的,直接開口,“同不同意直接說,我要跟陸呈風相同分量的股權,同時在陸家,我不希望在看到陸琪琪和韓蓉對我耀武揚威,如果她們還對我不尊重,那我教訓她們的時候,希望你也跟她們教訓我的時候一樣保持沉默。”
這說話語氣,對陸竟與也是一種不尊重。
陸竟與一肚子的氣,盯著她半晌,“藍煙,你不要太過分,你要記住,你的養父母……”
藍煙不耐煩的打斷他,“爸爸,你也要記住,你今天為什么會跟我談這些話,我可以被你威脅,給你面子,也希望你能夠見好就收,我只是不希望他們平靜的生活受到影響,才會跟你在這心平氣和的談一談,如果你打破了這份平靜,那我也就無所顧忌了,你覺得呢?”
言下之意,只要陸竟與打破這平衡,把她養父母扯進來,她也不是不能反擊,而且反擊的力度更大,根本毫無顧忌。
畢竟蘇家,和墨家想要保住他們也不是不行。
藍煙看著自己父親的眼神,全然是陌生與冷靜。
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
但實際上,她的心里也并不是這樣冷靜。
她不過是利用他父親以為蘇理和墨寒深對她感情特殊的心里,來強撐起自信的假象。
誰都不能像她一樣,對槐城的那邊的養父母,全力相護。
她誰都不信,她只信自己。
所以她要賭,賭陸竟與會因為她的狐假虎威而妥協,徹底放下動她父母的心思。
她盯著陸竟與的神色,手暗暗捏緊,等待著他的回應。
陸竟與似乎是被她氣到,但并沒有發很大的火。
很久,他說,“好,給你股份不是不可以,但要約法三章,你不得轉讓,或者做任何毀掉陸家的事情。”
其實藍煙要的只是他松口,至于陸家不過就是她想讓他出血,只有讓他肉痛,她在這個陸家才會有不可冒犯的地位。
見他同意了,藍煙的手漸漸松開,緊繃的神經也緩緩松開。
“行,擬好協議,只要沒有違背我的意愿我可以馬上簽字。”
陸竟與很是惱怒,“有你這樣做女兒的,也是前所未見。”
藍煙笑,“你這樣的父親,我也是前所未見。”
“爸,你放心,正如你所言,我是陸家的人,自然是為陸家著想,只要陸家名副其實的有我的一部分,你所擔心的那些人,才會有所顧忌,不是么?所以,你也不必覺得給我就是虧了,我是陸家的人,是你的親生女兒,怎么會虧呢?你說是么?”
這一番話說的非常虛假,但也無懈可擊。
陸竟與笑了笑,也做足了樣子,“你說的對,給自己的女兒,總比給那些素不相干的人要有用的多。”
藍煙懶得跟他在這說這些虛偽至極的話,剛想說去休息,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緊接著有傭人的聲音傳來,“老爺,晚餐好了。”
陸竟與起身,看向藍煙,“既然已經達成共識,演戲就要演好點,今晚就在陸家。”
藍煙點頭,“謝謝爸爸。”
這乖巧的音調,她自己聽了都覺得虛偽極了,讓人反感。
她相信陸竟與也是同樣的心情,但是藍煙卻覺得心情大好,他不是總說什么一家人,她是陸家的人么?
那她就讓他體會個真真切切,有時候虛偽也能讓人活的快樂,就比如現在的藍煙。
……
藍煙回房間將包放下,洗了澡,又換了衣服才慢悠悠的下樓。
餐廳里,陸竟與韓蓉還有陸琪琪,已經坐在那里等著了,俱都臉色不是很好,尤其是陸琪琪,被藍煙打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異常滑稽。
藍煙低眸覺得好笑的同時,也覺得自己仍舊是一個局外人。
即便是此刻她的心情很是暢快,但仍舊有著一絲低落,他們是一家人,不管什么時候都是,即便是心情不好,他們也是同一個心情。
而她,永遠都是在孤軍奮戰。
不過這都沒什么,自從來到陸家,這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習慣被欺負,習慣了不言不語。
孤軍奮戰又如何,在命運的不公之下,沒有人為她披荊斬棘,那她就做自己的王子,為自己沖鋒陷陣。
即便是沒有人會站在她這邊,即便是這出戲的觀眾只有她自己,她也會努力走下去。
藍煙唇角帶笑,帶著些許故意的成分。
乖乖的叫了一聲,“爸爸,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其實不用等我的。”
陸竟與神色稍微有些別扭,但還是端著說道,“吃飯吧。”
陸琪琪見到這個場景,簡直都要吐了,藍煙什么時候這樣叫過爸爸了?爸爸又什么時候對她這么縱容了?
當即就撂臉色,把碗往前一推,“惡心死了,真是不要臉,怪不得在眾多男人之間游刃有余。”
藍煙自顧自給自己盛湯,臉上沒有什么情緒。
陸竟與拍了下桌子,“住嘴!誰教你這樣跟你姐說話的?我陸家的家教就是這樣的?”
這句話不僅讓陸琪琪難堪,更是把韓蓉也給罵了進去。
跟了陸竟與這么多年,韓蓉自然是了解陸竟與的,也懂陸竟與這句話的意思。
就是明擺著表明,以后不能針對藍煙,她作為母親首先應該做好工作。
雖然韓蓉心里不是滋味,但到底是怕陸竟與,轉而跟陸琪琪說,“怎么說話呢,你姐姐才剛回來。”
說話間,不斷的給陸琪琪使眼色,讓她道歉,但是陸琪琪從小嬌生慣養習慣了的,怎么可能受得了這忽然的冷漠。
拿起碗直接朝藍煙那邊砸去,藍煙閃躲不及,額頭生生挨了一下,通紅的一片,沒多會就腫了起來。
藍煙抬手摸了下額頭,沒說話。
陸竟與直接就來火了,將筷子猛的砸到桌子上,“是不是我的話不中用了?非要忤逆我?嗯?”
見陸竟與怒了,韓蓉忙開口,“竟與,琪琪她只是……”
“你給我住嘴!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除了吃喝玩樂還能有什么上的了臺面,有腦子沒有?!”
陸琪琪氣瘋了,“我就是沒腦子!我上不了臺面,你就能上臺面了,你把藍煙這個野、種弄回來干什么?你看不見我被她打成這樣了嗎?!”
陸竟與本來就怒氣橫生了,聽到陸琪琪說野、種兩個字的時候,怒氣直沖頭頂,眼睛都氣紅了。
“給我拿鞭子來!這個逆女,連我都敢罵!”
韓蓉知道這一次陸竟與是真的動氣了,嚇的直接站起身,“竟與……琪琪她還是個孩子,她不懂事,等會吃完飯,我好好說說她,先吃飯……別氣壞了身體。”
“給我住嘴!鞭子呢!今天誰也攔不住她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