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氣的爆了粗口,額角更是青筋暴起。
他從來不是什么情緒外顯的人,更別說是爆粗口,面部表情這樣令人害怕。
這樣的墨寒深,可以說藍煙從來沒有見過。
如此真實,如此俗氣……具有了正常男人的勃然大怒。
藍煙這一刻才懂,他是怎么了。
想必是因為她的無知,害死了墨天盛,所以他才會這樣生氣。
如果說她不是完璧之身,而且還是因為墨天盛,那么說到底墨天盛并不無辜,她只是行使自己合法的權利,就算是他因此身死,那她可以理直氣壯的說,與她何干?
可是現在……
墨天盛變成了最無辜身亡的人,而她成了劊子手。
不僅僅是墨寒深,就連她都覺得自己很愚蠢……
可是……
藍煙輕輕握住他受傷未愈的那只猙獰的手,心中有了內疚感,似乎他對她的一切折磨都是名正言順,不再是不分青紅皂白,她的確是應該受的。
她看向他,苦澀開口,“我……對不起……當時像是做夢一樣,場景非常真實,就像是親身經歷了一番……”
的確像是親身經歷的,想到此處,藍煙忽的覺得有些不對勁,又說道。
“我相信墨天盛也是跟我一樣的錯覺,不然他也不至于嚇到去跑路,你說……他是因為喝了他那些狐朋狗友的酒才會那樣……也許是有人故意設計他……想置他于死地……”
墨寒深冷笑,“誰要設計他,你以為你還會是完璧?”
這的確是邏輯不通的地方,那幫人既然要整墨天盛,自然不可能顧及到她,要玩就玩真的,甚至是要了她的命,這樣更容易整死墨天盛。
可是事實卻是,不但她完好無損,墨天盛還死在了國外……
一切看起來凌亂的根本就不像是有人設計的。
藍煙無話可說,也許真的就那幫朋友故意整他玩,而她只是碰巧被扯進去的無辜陪玩。
可是這難道就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了嗎?
她不懂男女之事也算是一項不可饒恕的錯誤么……
不過是在他眼里,她一文不值,所以才會覺得她有錯吧。
如果是他心尖上的女孩子,他會這樣恨不得殺人嗎?
藍煙苦澀的笑了笑,“對,這件事的確是我的錯,怪我不如你們這些豪門公子懂的多,連男女之事這么平常的事情都不明白……”
她這么說話,墨寒深反而怒意更盛,反手將她按在沙發上。
“伶牙俐齒倒是厲害的很,連一點錯都不認,不明白是嗎,那我就做到你明白!”
說著就開始手下的動作,他手上的傷口很是猙獰,看的藍煙心慌。
女人終究是心軟的,特別是成了他的女人之后,她對他更是有著說不清的依戀。
她雙手握住他的手,呼吸不穩的看著頭頂的他。
“你說過,在這里,我們忘記一切的。”
“墨寒深,我在你眼里,多的是罪名,不差這一項,既然你說了,這個時空里,只屬于我們兩個人,沒有任何恩怨牽扯,那請你遵守諾言。”
出了這時空,他們再也不會有這么安逸的時光……
墨寒深垂眸,看著近在遲尺的女人的容顏,眼睛里是又是麻木的輕淡,再也沒有昨日挖筍時那種靈動的模樣。
他微怔,松開她,坐回沙發上,手搭在沙發扶手上,一言不發。
他似乎回了些理智,臉上的表情也不再是猙獰的暴怒。
只剩下一如既往的冷峻和漠然。
藍煙坐著半晌沒有動,她不知道要說些什么,或者應該如何……
當做什么都沒發生,說的容易,其實很難。
就像是他們之間的昨晚,或許他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可是她……或許會在她的記憶力存在一輩子了……
這樣寶貴的東西,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情,于她而言值得銘記的事情……
于他而言,不過是眨眼之間就可以忘記的。
心里雖然很澀,有著很濃的失落與惆悵,但是也并不悲傷,愛情本身就不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你喜歡一個人,并不能要求他回以同樣的喜歡。
他有權利不喜歡你,也有權利把你的喜歡當做一文不值的打擾。
昨天……就讓她一個人記得吧。
許久,她起身,還是想給他的手重新包扎一下。
但是她才剛靠近他,都還沒碰到他的手,就被他揮手擋開了。
“墨寒深,你的手需要包扎。”
他不說話,就像是一個任性的孩子,不配合。
藍煙有些氣惱,索性也不管他了,自己去廚房煮了碗面吃,然后提著籃子直接就出門了。
他是生還是死,她不管了,也管不了。
就像是他對她的看法,是好還是壞,她同樣管不了一樣。
更何況,養了這么些天,他應該也死不了了,要死早就死了。
春日微風正好,陽光很暖,她為什么要待在屋子里去看他的臉色,不如出去挖筍,還能夠有些事情做。
反正于她而言,是不是她害死墨天盛都沒有什么影響,在他心里都是因為她,他們之間都是有恨的。
只不過現在換了些原因而已,墨天盛變的無辜了,他更厭惡她了。
不過就從厭惡變成更厭惡,似乎也沒什么值得傷心的。
……
江城醫院。
顧瀟遠正在走廊里給父親打電話。
“父親……對不起,我去晚了一步,姑姑……出了意外,現在情況非常危急,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您還是快些過來一趟……”
顧修在電話那頭,聽了這話之后,手都發抖了,“你說什么?你姑姑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顧瀟遠,“爸,現在沒辦法細說,簡單來說,就是姑姑沒有等我,中了別人的圈套,大霧天兩輛直升機相撞,姑姑的那一個直接墜海了……現在……”
他話還沒說話,那邊的顧修打斷他,“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之后,顧瀟遠思來想去,還是給墨驚宸也去了一個電話。
雖然他知道,現如今顧家的人過來,不會待見墨驚宸,但是他明白,姑姑最想見的人應該還是他。
他們的愛情故事,在豪門里也不是什么秘密,雖然墨家極力掩飾,但是當年墨驚宸婚內做出的那些事,仍舊掩蓋不掉。
誰都知道能夠忍受這么多委屈的人必定是愛慘了墨驚宸。
坊間對于顧玲大多數是既同情,又佩服。
自然顧瀟遠也不會不知道,再說了,顧家又是兩家聯姻的另一方,他又怎么會一點都不知道。
電話接通的時候,墨驚宸的語氣聽起來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瀟遠,有事?”
顧家的人從來不會主動打電話給墨家,也甚少走動,所以顧瀟遠會打電話給他,墨驚宸很意外。
顧瀟遠言簡意賅,“姑父,姑姑在江城遇害,危在旦夕,您……盡快過來吧。”
“什么?”墨驚宸手中的簽字筆掉到了桌子上,心中一下子遭遇重擊一般。
“姑姑……可能撐不過去了,您……”
“把地址發過來!”
墨驚宸的聲音里已然帶上了驚慌的顫意,他從未覺得自己這般害怕過……
這么多年的婚姻里,他從來不覺得她會離開他。
而現在卻有人忽然告訴他,她快不行了……
怎么會?她從來不舍得離他而去的,他掛斷電話,只覺得心口很悶。
他撥打電話出去,直接吩咐,“備車,去江城。”
助理聽聞這話,欲言又止,而墨驚宸的注意力一絲都沒有注意到。
拿起放在椅背上的西裝,就準備走。
助理終究還是說了出來,“墨總,今天有兩場飯局,俱都是關系到墨氏生死存亡的關鍵飯局,明天還有……”
“我知道,但是我顧不了了,一切……”他眼神微惘,“聽天由命吧。”
“可是……”
“現在夫人危在旦夕,你說我是要江山,還是要妻子?”
自古向來這兩樣東西難兩全,心狠者要天下,心任者要紅顏。
墨驚宸做出的選擇很明確,他選擇了紅顏。
年輕的時候他已經為了江上放棄過一個人,這一生放棄過一次就夠了。
現在,這種難以抉擇的選擇題再一次擺在他跟前,他不會兩次都選擇江山,也該向自己的女人奔赴一回。
反正墨氏倒不了,不過就是變得平庸。
但是他攜手一生的女人,倒下了,今生今世,就再也不會相遇。
助理沒有說話,已經明白了他的選擇。
自然也不會去阻止,轉身出去。
路上,墨驚宸越想越不對勁,問前面開車的助理。
“不是已經派人暗中保護夫人了嗎,為什么她還會出事?”
“是夫人……她調了直升機,非要在大霧天飛去海上,您知道,空中出事,即便是我們的人在有本事,也難保安全……”
這是事實,就算是在陸地上,誰都不能夠保證百分之百的安全,更何況是在迷霧重重的海上。
墨驚宸捏了捏眉心,此刻他沒有辦法去責怪顧玲的任性,他只怪自己低估了她找天盛的決心,那么明顯的圈套,她都不愿意相信那是圈套……
……
趕到江城的時候,顧修,顧瀟遠,顧鳶,傅宇,全部都站在走廊里,一臉的凝重。
見到墨驚宸,顧修起身二話沒說,一拳頭就招呼了上去。
“舍得出現了?不守著你的墨家了?墨氏要是完了怎么辦?嗯?”
墨驚宸擦了擦嘴角的血,并未還手。
“玲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