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顧玲的手暗暗握緊。
如果真的是墨寒深,那么她還真是養了一頭狼。
她必須要找到天盛!
可是目前來看,是不可能找到天盛了……
那么接下來她應該怎么辦?是回家,還是在江城干等著?
那幫威脅她的人,就在這,可是她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很難受。
雖然可能關于天盛的消息是假的,但是萬一是真的呢?
不行,她必須要在這徹底查下去,確定了消息的準確性才能回去。
如果天盛真的如那幫人所言被他們整死了,那么她也應該給天盛討回公道,而不應該什么都不做就回家。
如果那幫人說的是假話,那么,她懸著的一顆心,也可以放下,然后繼續尋找天盛的消息。
她更希望,這件事如墨驚宸所想,全部都是一場陰謀。
那樣的話,她的天盛最起碼還在某個角落活著。
只要他活著,就有希望,就有母子相見的那一天。
……
再說島上這邊,墨寒深和藍煙自從約定了什么都當做沒發生,只相依為命之后,兩人相處的是非常和諧。
藍煙病好之后,這荒島的山林,他們沒事就要去走一走。
采藥,抓魚,抓山雞,采野果子……
雖然墨寒深的手不方便,但是他的另一只胳膊已經完全好了,可以活動自如,所以很多時候,他還是能夠幫上些忙的。
最起碼,有他在,藍煙不會害怕迷路,而且更安心。
今天,山林之上,藍煙拿著自制的工具,在那挖著竹筍。
這里漫山遍野的都是竹子,現在又是春天,正好是吃竹筍的時候。
反正天天在這也沒事,就是吃過睡,睡過吃,而且跟一個男人共處一室,天天這么沒事相對著,總有一天會出事。
尤其是那男人總是時不時的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她,把她看的心慌慌的。
所以藍煙總是變著法的把他弄出來,他總不能在這荒山野林里把她怎么樣吧?
這么想著,藍煙便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質。
抬起頭看了看坐在一邊石頭上,啥也不干的男人,不禁蹙眉。
“墨寒深,你為什么不挖?”
墨寒深瞥了瞥她那因為挖筍而成小花貓了的臉,拒絕,“不喜歡。”
藍煙不解,這男人連狼都能殺,而且還能吃,怎么就不能挖筍了?難道不比狼干凈?
“為什么?我一個人挖很累,你好意思嗎?一個大男人在這坐著。”
“我手疼。”
藍煙,“……”
這人向來喜怒無常,說不干就不干的,藍煙也不問了,自己一個人在那挖。
這里沒有人居住,竹筍遍地都是,藍煙是越挖越開心。
“如果我爸媽來就好了,他們肯定喜歡,然后挖回去,賣錢。”
聽了她的話,墨寒深問,“賣錢?”
瞧他那個樣子,就是看不起這竹筍買的那一丟丟的錢,藍煙翻了翻白眼。
“你肯定看不上,但是對于我們山村的人來說,能挖到這么好的筍出去賣,賣了錢回來,給孩子買點好吃的,就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這其實并不是山村的人才會有的想法,應該是所有普通人都會有的想法。
這個世界上,賺錢并不容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墨寒深這樣,輕而易舉的就能得到財富。
很多時候,很多人,拼了命,才過成普通人的樣子。
她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很輕快,一看就心情很好,
墨寒深不禁問,“你去賣過嗎?”
一想起自己在槐城的那14年,藍煙就無比懷念,回憶滾滾而來。
竟是讓她熱淚盈眶,她低了低頭,繼續挖筍,回答道,“賣過,當時我爸用木板車拉著我去的集市,中途經過一條大河,我非要到河邊玩耍,我爸無奈只能將車放在路邊,陪我玩,導致我們的筍沒賣完,回去被我媽兇了一頓。”
說著說著藍煙就笑了,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過的特別開心。
從她的神色能夠看出來,定是小時候被愛著寵著長大的。
而他……不管是嚴父慈母,還是慈父嚴母,他都未曾感受到過。
一大家子,都喜歡墨天盛,只有墨天盛能夠騎著父親的頭,只有墨天盛能夠拽爺爺的胡須,更只有墨天盛能夠在母親懷里撒嬌要玩具,要糖吃……
而他只能站在一邊遠遠的看著,偶爾有哪里做的不對,全家人的態度都不會好,
但是如果是天盛做錯了事情,他們卻會抱起來,安慰著,親昵著……
到后來,上學了,長大了,生活里又全部都是學業和墨家專屬的訓練。
與她比起來,他似乎從未體會過親情的味道。
沒有人會發現他的不開心,更沒有在他遇到挫折的時候,將他抱起來輕聲的鼓勵,安慰。
藍煙說起槐城往事,眼底總是有光,嘰嘰喳喳的一直說個不停。
但是他好像并沒有在聽。
藍煙眨巴了下眼睛,有些尷尬,“我跟你說這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感興趣。”
墨寒深笑了笑,“抱歉,想起了一些事情,有些走神。”
他居然會因為走神,而跟她道歉……
藍煙的心底流淌過一陣柔軟,臉有些紅,微風吹到臉上,她覺得整個人的心情都變的輕飄飄的。
問他,“你呢,你小時候有什么趣事嗎?不會是很小的時候就帶到公司去言傳身教吧?”
墨寒深淡笑,“差不多。”
在學校的時候,一心只有學業,回到家的時候又都是些商務訓練。
他從來沒有像別的孩子那樣,安安心心的玩個玩具,或者暑假的時候約上幾個好友出去玩,從來都沒有。
說起來,還真是單調,以至于說起來的時候,竟是覺得一句話就能夠概括他整個青春。
藍煙驚訝,“我一直不知道老天給你開了這么多扇門,到底給你關了那扇,原來是把你童年的快樂給關了。”
墨寒深看向她,臉上的笑容多了些迷惘。
“可能。”
這男人忽然有些不對勁,藍煙移到他跟前,將竹筍放到地上。
然后坐到他旁邊,“哎,本來以為生在豪門,從小到大就能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沒想到你這么苦。”
瞧著她一副同情的樣子,墨寒深覺得好笑。
“我的確是要什么有什么。”
藍煙嘴角抽了抽,“那你說什么不快樂,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你說我不快樂。”
的確是她說的,他只是附和了一句可能。而她竟然就當真了。
不得不承認,作為普通人,特別想看到那些高高在上那些人的不快樂,仿佛這樣就能夠彌補內心的不平衡。
所以當他說可能的時候,藍煙直接默認他不開心,不快樂,不如她這個普通人活的好。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他就算是在不快樂,也比她活的瀟灑快活。
藍煙撇嘴,“你們這種人的不開心,怕也只是無病呻、吟。”
墨寒深沒說話,靜靜的看著遠方的夕陽。
其實他只是不愿意在她面前承認他的不足。
更不想看到別人對他的憐憫。
許久,他才開腔,“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藍煙將竹筍放到自己用竹子編制的籃子里,然后用竹竿插在中間,和墨寒深抬著,慢慢朝住的地方走。
因為今天提起了槐城的養父母,藍煙的心境忽的便的不一樣。
想起,曾經他所答應的,只要她能夠從蘇理那盜取他想要的東西,他就答應放她回去過年。
但是世事多變,她終究沒有回去。
但是現在……
藍煙看著前頭,身形頎長,在夕陽的光輝下顯得柔軟很多的男人。
不禁開口,“墨寒深……”
“嗯?”他回。
“那個……這里的竹筍特別多,如果你的人找來了,能不能……叫他們把這些竹筍都挖了,然后送去槐城給我爸媽?”
她沒直接問她能不能回去槐城,只先問了這么個問題。
他沒有即刻回答,藍煙怕他不答應,又說道,“你們全家能夠從陸呈風那里脫身我幫了很多忙,如果沒有我這個內應……”
“我說過,只要你能夠幫我的家人脫險,我會答應你一個請求,如果是運竹筍回去這個請求的話,那我答應。”
藍煙忙否定,“不是,不是……”
那么重要的要求,她怎么可能會只提一個小小運竹筍回去小要求。
“那個要求,我還沒想好,那除開我幫助你家人的事情,我在這照顧你,還幫你采藥,差點被狼咬死,差點摔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只是幫我這一個小小的忙,都不愿意?”
墨寒深音腔帶上了笑意,“難道我沒照顧你?你發燒的時候我不敢給你吃藥,可是用冷水物理降溫了一夜,折騰的我夠嗆。”
等等……
什么物理降溫?
那時候藍煙醒來,只覺得自己渾身乏力,燒還沒退,并且感冒咳嗽都來了,她也沒在意那一晚的事情。
現在他卻說他給他物理降溫,用冷水……
那……
藍煙停下腳步,“墨寒深!你是不是……是不是……把我全身都擦了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