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理輕輕撥開她的頭發,發現她的臉上都是傷。
嘴唇被凍的發紫,自她身上傳來的冷意,像是深冬里的石頭一樣刺骨。
蘇理從未見過一個人這樣灰敗凄慘的樣子。
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只覺她的呼吸很弱,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
他猛的抱起她,徑直朝外走。
陸竟與不知情,攔住蘇理,“你干什么?”
蘇理雙目赤紅,“滾開!”
韓蓉‘驚呼’一聲,“哎呀,煙煙怎么了,怎么受傷了?受傷了不告訴家人怎么還躲在倉庫里呀?我的天哪!”
其他人俱都跟隨著韓蓉的節奏,演的心疼無比。
陸琪琪眨巴著眼睛,直接哭了,“姐……”
陸竟與這才仔細看了看蘇理懷中的藍煙,眉頭緊緊的皺著,一言不發。
蘇理懶得繼續在這浪費時間,撞開那一群人,直接出了陸家園子。
張生見蘇理出來,便下了車。
他想過很多種藍煙的凄慘,但就是沒想過這樣的慘狀。
讓他一個大男人看了,都不禁揪心起來。
看來這陸家真的比他家的墨總還可怕。
蘇理見張生怔愣,暴躁道,“站著干什么,還不快點開車門?!”
張生回神,也顧不得蘇理的無禮,給他開了門。
然后他坐上駕駛位,疾馳而去。
蘇理的助理又一次被甩在了后面……
……
醫生足足用了半夜才將藍煙救回來。
清晨推出搶救室的時候,醫生摘下口罩,蘇理即刻迎上去,“醫生,她沒事吧?”
醫生點頭,有些疲憊,“沒事,好在送來的及時,如果在晚這一晚上,就無力回天了。”
張生站在一邊,聽聞醫生的話,不禁松了口氣。
幸虧這蘇理嚷嚷著要找藍煙,不然藍煙此次怕是要香消玉殞了。
雖然他不會站在藍煙這邊,但也確實可憐她。
張生轉身離去,沒在繼續逗留。
蘇理沒留意張生,只看著推車上的藍煙,“沒事就好。”
……
藍煙醒來時,已經是下午。
柔軟溫暖的感覺,她以為自己已身在天堂。
緩緩睜開眼睛想要看看天堂是什么樣,卻又覺光線太過刺眼,抬手擋了擋眼睛。
這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男音,“你醒了?”
藍煙怔愣,這聲音……
拿下手,慢慢適應光線,微微偏頭,果然看到了蘇理這個大魔頭。
瞧著她眉頭微蹙,蘇理湊的她更近了些,“哪里痛嗎?”
他的神態有些頹廢,胡子拉碴的,還湊的她這么近,藍煙向后挪了挪了,“我……還沒死?”
蘇理覺得好笑,“你覺得你死了,我會陪著你一起死么?真蠢,你現在是在醫院,是我救了你,醫生說了,如果不是我,你就見不到今天的太陽了……”
入目的白色,加上淡淡消毒水的味道,藍煙緩緩回神。
確實是醫院,她真的沒死。
在昏迷的這期間,她的夢境都是黑暗,歇斯底里的尋找光明,卻最終徒勞。
隱約還能感受到煉獄一般的痛苦與冷。
這是她與地獄最近的一刻。
許是正因為絕望太深,此刻她竟是熱淚盈眶。
誰說人間不值得,即便是人間極苦,也勝卻地獄無數。
見她哭了,蘇理便焦灼了,“你哪里疼啊?我去叫醫生吧,你這女人……”
藍煙哽咽的叫住他,“我沒事,我只是太開心了,我還是活著的。”
蘇理旋身又坐回來,極為不滿,“開心就笑,你哭什么。”
藍煙淡淡的又笑了笑,原來這個二世祖這么邋遢,是因為一夜沒睡覺?
沒想到,她最討厭,最厭惡的人,卻是拉她出地獄的人。
“謝謝你救我。”
蘇理從來就沒見藍煙笑過,本來認識她的時間也不長,兩人之間又是那樣一種針鋒相對的相處模式,見到他不是惡心就是討厭,哪里會對他笑。
此刻她的眼淚未干,淡淡的發自內心的笑,更顯得她楚楚動人。
蘇理看的呆了,心里恍然間一悸。
藍煙被他看的不自在,轉頭看向窗外午后的陽光。
蘇理勾唇,又開始不正經,“你笑起來真美。”
除了墨寒深,藍煙從來就沒注意過其他男人,更沒有接觸過。
此刻被蘇理毫無遮掩的夸贊,她的臉沒來由的熱了起來。
好在,臉上裹著紗布,他看不到。
但對于蘇理這種閱盡千帆的男人,只要她一個眼神,他就能明白她在想什么。
見她害羞了,蘇理笑的更開懷了,沒有拆穿她,而是轉身去叫了醫生。
醫生給藍煙做了一遍全身的檢查。
確認沒事了,蘇理才道,“我得回家了,你在這好好養著吧,有空我在過來看你。”
藍煙巴不得他快點走,剛想說你不用來了。
蘇理又道,“不要說什么我不用來了,我救了你,我就是你的恩人,有把恩人不放在眼里的嗎?還有,我等著整你呢,不過我蘇理不趁人之危,等你好了,有你受的。”
藍煙,“……”
這話聽在藍煙耳朵里,忽然就閃現出那天在醫院的場景。
這個混蛋所謂的整,除了那事似乎也沒別的了……
蘇理見她眼珠子亂動,就知道她想到什么了,痞氣道,“對,正如你所想的,等你好了,我可得好好欺負死你。”
藍煙一聽就惱了,“你!”
猛的一動,帶動了傷口,疼的她低呼一聲。
蘇理笑的完全沒良心,“瞧你嚇得,至于么,不就是睡一覺,切,我走了。”
這個人說走就走,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屋子里瞬間就靜下來了。
藍煙眼睛盯著天花板,此刻的心情是混合著酸澀苦痛,原來陸家竟有殺人之心。
而墨寒深……
是他親手將她送回的墨家,不知道看到她沒死,是不是很遺憾?
想來蘇理會去陸家大鬧也是墨寒深授意的吧。
陸竟與最愛面子,昨天蘇理完全就沒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陸家只怕更加的不待見她,就連陸竟與估計也是十分反感她。
她知道,墨寒深的目的就是讓她徹底明白,她的四面楚歌不是假的,她就算在陸家丟了性命,都沒人會覺得可惜。
她是一個完全沒有后盾的人,只能乖乖的任他擺布,否則……
藍煙嘆了口氣,閉上了眼。
人生的這一課,使得她懂得了一個道理,不是你強硬對方就會退縮,相反你越強硬,對方越會想整死你。
或許她也應該學會偽裝,學會示弱。
……
另一邊。
‘極墨’大廈頂樓,總裁辦。
墨寒深手指輕輕敲擊著辦公桌,“差點沒命?”
張生頷首,“是的,陸家這次下手很重,醫生說要是再晚一個晚上,藍小姐就沒命了。”
墨寒深微頓,但轉瞬注意力又似乎不在藍煙身上。
“蘇理與陸家鬧翻了?”
“他昨晚上喝了酒,在那大喊大叫,就連陸竟與都被他呵斥到了一邊,按照陸竟與要面子的性格,估計是結下梁子了。”
墨寒深笑了下,“你去辦件事……”
張生聽完,緩聲問道,“這樣一來……不會激怒蘇理么?”
“辦的隱秘一些。”
“好,我知道了。”
……
傷還沒好,醫生也不建議出院,藍煙只好待在醫院,誰都沒聯系。
以為自己能在醫院過幾天安穩日子。
沒想到晚上,張生來了。
他先是禮貌的問道,“藍小姐,好些了嗎?”
藍煙微微點了下頭,“有事?”
“墨總有請。”
果然這個男人時刻掌控著她的動態,在陸家好幾天沒動靜,也沒見他找。
現在她一出院,他就有請?
藍煙悵然的嘆息,“嗯,你先出去,我換身衣服。”
原本因為受傷,衣服臉什么沒辦法收拾,藍煙還有些苦惱。
但轉念一想,面對墨寒深似乎也沒必要擔心這個,他看到她這副鬼樣,說不定還能產生惻隱之心。
想隨便找件衣服,才恍然發現自己根本就沒衣服在這。
從陸家直接來的醫院,原來的衣服早就爛了。
她有些尷尬的從里間出來,“走吧,我忘記了,我這里沒衣服換。”
張生看了她的病號服幾秒,沒說話,點點頭,然后轉身領著她朝外走。
……
地點是在上次的那個‘畫湖’六星級酒店。
只是這一次沒有彎彎繞繞的去什么‘游艇’,而是直接上了高層旋轉餐廳。
從這里可以居高臨下的欣賞著城市的夜景。
藍煙到的時候,墨寒深正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端著高腳杯,慢慢的品著酒。
聽到動靜,緩緩轉過身,看到立在門邊的藍煙時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寬大的病號服,臉上,手上,很多紗布,頭發胡亂的盤起來,像是一個鬼魅。
瞧著他這樣的神色,藍煙倒覺得好笑,“怎么了?嚇到墨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