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嶺,夜色四沉,只有月光偶爾透過了叢林的縫隙中透過來,將樹影倒印在地上,看上去就像山魈一般,在這原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人的地方,一個人盤膝而坐,在他的面前插著五根不長不短的柳樹枝,在柳樹前點上三根燃香。
這個人正是方巍。
方巍兩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插在柳樹前面的三柱清香,從點燃到香灰灑落一地,由始至終都沒有動一下。
忽然,這燃香猛地晃動,方巍心中一定,朗聲道:“柳靈郎,柳靈郎,生在荒郊古道旁。吾今請爾為神將,免在郊野受風(fēng)霜。四時八節(jié)祭祀你,每日香羹你先嘗。赫赫陰陽,日出東方,神斧一斷,早離此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這咒語念完,燃香的火焰又是一陣擺動,原本筆直的青煙也開始晃動起來,方巍微微皺眉,低低地道:“朋友,是不是你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所以才不肯出來見我?”
終于,三根燃香燃盡,化作香灰一堆,灑落在地上,方巍看著燃盡在地的香灰,長嘆一聲,站了起來,在原地不停地徘徊,但是最后想了想又盤膝坐了下來,一連幾次,如此這般。
天漸漸地快要亮了,方巍已經(jīng)有些沉不住氣了,在這里他已經(jīng)整整呆了三天,每晚什么事情都不做,單一請鬼,但是柳靈郎根本沒有任何感應(yīng)一般,從來不肯出來見他。
方巍都有些氣餒了,看著快要亮的天色,方巍也不由得有些焦急了。
最后一次,方巍知道,自己不能老在這里耗著,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他只有另外想辦法了。
三只信香點燃,方巍耐心的等待著,直到燃香燃盡一半,又開始劇烈的抖動,原本筆直的青煙也變得飄忽起來,方巍再次念了那道請柳靈郎的咒語。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天邊隱隱露出了魚肚白,而三只燃香又將燃盡,化作一地的煙灰,方巍搖了搖頭,苦笑著站了起來,看來自己只能放棄了。
就在方巍快要絕望的時候,忽然間,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嘻嘻……嘻嘻……”
“柳靈郎!”方巍幾乎都快要興奮地跳起來了,這絕對是那個古靈精怪的小鬼頭的聲音,可是它在哪兒呢?
方巍舉目四望,滿山的樹木遮擋了他的視線,除了耳邊傳來的那若有若無的聲音之外,這荒郊野嶺中莫說連人,連鬼都沒有一個啊。
“仙童,仙童……”方巍嘗試著叫著,但是卻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回應(yīng)。
“嘻嘻,嘻嘻……”聲音越來越清晰,方巍知道,柳靈郎肯定就在附近。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過往行人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
“咚咚,咚咚……”
撥浪鼓的聲音響起,終于,在山野的盡頭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紅衣的小娃兒身影。
“仙童!”方巍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向著柳靈郎所在的位置飛快的跑去,
柳靈郎手中敲著撥浪鼓,向著山野中一蹦一跳地走去,就像一個剛剛從家里跑出來的小娃兒一般,興奮地左顧右盼,似乎對身邊的一切都充滿了新鮮感。
方巍靠近,柳靈郎似乎早已經(jīng)知道了一般,回頭做了一個鬼臉,然后又向著前面跑去。
方巍急忙跟上。
柳靈郎一路上蹦蹦跳跳,但是所到之處,所有的蛇蟲鼠蟻都避之不及,對于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鬼童,所有的生靈都不敢招惹。
柳靈郎終于在一個破舊的義莊前面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方巍,頭一歪,道:“你是誰?干嘛找我……”
“我啊,你忘記了嗎?上次你還救過我呢?”方巍努力地將自己的臉向著柳靈郎的方向靠了靠,好讓柳靈郎認出自己。
“你?”柳靈郎也湊了過去,歪著頭仔細端詳了一下方巍,忽然搖頭道:“我不認識你!
“怎么可能!狈轿⌒闹幸怀粒斎兆约号c藍不凡大戰(zhàn)的時候,藍不凡就是對自己手中的覬覦,才遲遲沒有對自己下狠手,而自己當時也正是因為將那命骨吞入腹中,才碰巧招出了柳靈郎,按道理說柳靈郎是道家所煉的命根,而自己身體里面又有命骨,合起來正是根骨,柳靈郎雖然沒有和自己簽訂所謂的“靈魂之約”,但是也算是血濃于水,它怎么會忽然變得不認識自己了呢?
柳靈郎見方巍愣住了,冷哼了一聲,道:“你不是人,我不和你玩!比缓髶u著撥浪鼓慢慢的走進了義莊。
方巍連忙跟上,可是當柳靈郎進入義莊之后,便徹底的消失了。
方巍長嘆了一口氣,心情從巔峰跌落到了谷底,他知道,這義莊肯定就是柳靈郎的“家”了,如果柳靈郎不肯出來見自己,就算自己在用招鬼之法,也是于事無補,柳靈郎雖為鬼童,但是卻有仙骨,是世間最為通靈的鬼物,沒有之一,但是也是極為難得,當年柳靈郎出來的時候,方歌吟的激動之情溢于言表,當時自己鼠目寸光,難以理解,所以當方歌吟要將柳靈郎煉成自i本命根骨的時候,方巍才會“義正嚴詞”的制止,一次喪失了一次天大的造化。
如果換做現(xiàn)在,自己還有當年那份初心嗎?
方巍心中微微有些苦澀,如果當時自己沒有阻止方歌吟,現(xiàn)在怕是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現(xiàn)在的方巍,和曾經(jīng)的那個方巍,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方巍呢?
方巍恐怕連自己都不知道了。
方巍搖頭苦笑,不知道為什么忽然間變得多愁善感起來,收拾了紛雜心情,方巍推開了這扇塵封已久的義莊的門。
門楣簌簌而落的灰塵布滿了方巍整個肩頭,證明這個破舊的義莊,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人進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