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懷揣著喜悅的心情走到蕭塵霜床前,才恍然發現剛才都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那種感覺一下子又空了,摸不著底。
她無奈嘆了口氣,端起旁邊已經冷卻的水往外走。
“不要…不要殺我!”蕭塵霜死死揪著被子,胸膛不斷起伏。
目及之處到處都是血,瓢潑大雨在宮道兩旁積水成坑,兩者混合在一起,血流成河。
“你的命是我給你的,就算你咬死也必須死的有價值。替你姐姐嫁到太子府后,若你還能活著,那就當我們蕭家養了一條狗,可既然是狗就該有狗的樣子!”
她聲淚俱下:“若我死了呢?”
“那我會把你母親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來。”
“二姐!只要出了神武門我們就能自由了!”
她重重點頭,每走一步腳上的刺痛便增加一分,可不敢有分毫懈怠。
她死不要緊,卻不能連累這個對自己呵護有加的弟弟。
弓箭手埋伏兩旁,身穿宮裝的女人帶人攔截他們的去路。
只一聲令下,飛箭射出,他毫不猶豫擋在了她跟前,兩道利箭由后背穿過胸間,鮮血順著嘴角流出,藍色的袍子被鮮血染成墨色。
他一臉歉疚:“對不起...還是沒能帶你離開...”
不...不要,明軒不要....
她全身被汗水浸透,畫面一轉,又看到那端坐在龍椅上的男人。
他冷著一張臉毫無波動,只淡淡道:“皇后善妒無德,與定王私相授受,賜毒酒。”
“我沒有...我沒有!”蕭塵霜瘋狂揮舞著手臂想要把杯子打翻,可宮人們的臉卻更是猙獰,像厲鬼索命一樣。
“啊!!”她掙扎著從夢里驚醒猛地坐起身來!大口大口喘著氣,剛才…剛才幾乎快要窒息。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沒有窟窿,沒有萬箭穿心,沒有毒酒……
都是夢………
她倚著床框,沒有焦距的雙眼逐漸恢復了神志。她環顧四周,這些陳設都很熟悉,多寶格上還擺著那個破舊燈籠。
是未央殿。
她揉了揉腦袋,依稀記得是被段夜白擄走,逼問自己要什么玄月令,然后...再然后便被他一掌擊斃,按理說應當死了才對....
那種死亡的感覺她十分清楚,前世就是如此,所以怎么也不會忘記。
她吞了吞口水,慢慢恢復了理智,只覺心口作痛,便拉開衣服看了一眼,胸口上果然有道黑色掌印。
一時間身體虛弱沒有恢復,而且腦子有些混亂。似乎還沉浸在剛才那個夢魘里面,現在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
魏洛風…你好狠啊…
她心中郁結難解,胸口悶悶的,像是壓著一塊石頭,實在讓人無法呼吸。
“蕭婉清,魏洛風,你們欠我的…我會一樣一樣討回來!”
外面的人聽到屋內有動靜便也立馬沖了進來是,深怕會有個不測!
當看到主子平安醒來,以碧水為首的丫鬟簡直高興的不能再高興了,迫不及待的涌了過去問長問短。
蕭塵霜皺眉:“我沒事,只是你們太吵了,其他人暫且退下,碧水…你留下。”
一時間她覺得腦袋有些疼,便揮了揮手讓其余人先下去,只留下碧水貼身伺候。
“我睡了多久?”
碧水道:“主子您睡了快七天了。”
“七天?”蕭塵霜端起茶喝了一口,搖搖頭:“可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你把具體的事情與我說說。”
碧水應聲回答,便將這幾日的事情都與蕭塵霜說了個遍,其中自然少不得太子為救她而暴露身份,這遭已經被送到大理寺公審去了。
要說到這公審,那對太子的威嚴可是大打折扣的,再說那勤家人還在呢,這一遭怎么也得受點罪。
蕭塵霜聞言,也沒作什么別的表情,只是端起茶杯晃了晃,看著里面漂浮的茶葉起起落落,她那顆心反倒沒什么漣漪。
如果真的如碧水所說,她確實應該好好感謝魏洛風,可一想起方才那個夢境,想起魏洛風對她做那些事,滔滔不絕的恨意就躥騰了上來。
前世在太子府那五年過的什么日子,當上皇后那些年過的又是什么日子。正是因為她帶著這股濃濃的恨意,所以上天才給了她機會重生,這一次絕不會再感情用事了。
只因一點小恩小惠就忘卻前塵往事?
抱歉,她做不到。
既然現在去了大理寺,勤家人必然是要對付太子的,倒不如趁這個時候與他和離,屆時再備一份大禮送他。想到這里,她便立即吩咐碧水替她梳妝整理準備入宮。
碧水雖心生擔憂,但想著太子妃一定是因為擔心太子的安危才想入宮的,于是那些勸阻的話當然也沒說出口,而是麻利的替她收拾了一番。
她拿起刷子在蕭塵霜臉色掃了掃,“主子,您又瘦了些而且還憔悴,奴婢給您多抹點胭脂。”
“憔悴好,只有過的不好才會記得以前吃過的苦。”
“啊?”碧水愣了愣,怎么總覺得主子這醒來后反倒像是變了一樣,她心里嘀咕著也沒敢說,不知為何,現在的主子身上有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主子這件外衣如何?您以前最喜歡的。”
蕭塵霜抬眼看去,衣裳是淺青色的,上面的小雛菊是用的蘇繡繡法制成的,顏色也相近,反倒有幾分層次感。
以前她確實喜歡這種顏色,大概是與生俱來的,但是現在卻覺得格外刺眼,毫無來由。
她搖搖頭,一臉漠然:“以后這些綠色的青色的統統打發出去,換點別的顏色,什么顏色都可以。”
“啊這?”碧水回頭看了看柜子,里面這些衣服也都是上好的料子做的,就這么扔了確實有幾分可惜。
不過連主子都發話了,她也不好多嘴說什么。
又翻騰了會兒才找到一件雪青色的衣裳,鵝黃色的裙邊倒也算相襯,不算太綠。
幾個丫鬟匆匆從外面走來,嘴里說道:“太子妃,太子妃,勤貴妃娘娘請您進宮一敘。”
碧水雖然知道太子妃本來就要進宮,但這種事情就屬于雖然我要去做什么,但沒道理你指使我去做什么的概念。
再因上次的事,她對這位勤貴妃可沒什么好印象。
主子重傷初愈,府里還沒幾個人知道,這勤貴妃的耳目倒是挺厲害的。
蕭塵霜擺擺手:“沒什么,走吧,讓王叔備車,現在就入宮。”
下人們便立即去安排車馬。碧水仍有些擔心,“主子,我可是聽說那趙汀芷已經到宮里小住了兩日了,現在您身子剛剛好就這么顛簸,真怕有點什么您可能招架不住啊。”
不錯,這么冷血的手段和做法不愧是勤貴妃。
想必背后也有太后的意思,她老人家因為裝瘋賣傻一事被編排去了九華山,定然是懷恨在心。
想想也是可笑,她居然會為了一個曾經殺害自己的人...去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不過以后不會了。
到達皇宮的時候,那些文武大臣的夫人們已經在御花園齊聚一堂了。
各自穿針引線,做著女紅,陳列花果,莊重而虔誠。
也是聽說雙星節那日皇家會籌備宴席,各個王公大臣家的兒子女兒都會出來亮個相,若是看上眼的,便也就在此間還能請皇上賜個婚什么的光宗耀祖。
眾婦人小姐什么的見到蕭塵霜來時,便停下手里的針線紛紛行禮問安。
蕭塵霜只是微微一笑,走到勤貴妃面前也只是頷首施禮。
玉嬤嬤不陰不陽的說:“果然這孩子大了就是由不得自己,瞧著太子出事,還虧得我們家娘娘忙前跑后,太子妃沒句感謝的話也就算了,半點禮貌都沒有,真不曉得蕭家是怎么教的。”
喲呵,老陰陽人了。
蕭塵霜毫不客氣:“我們蕭家家教甚嚴,只是本宮天資愚笨罷了。方才玉嬤嬤說貴妃娘娘為了太子的事兒忙前忙后,我猜測怕不是為了定罪而忙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