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徐秀清滿是不屑,聽說這個丫頭自小鄉(xiāng)野長大,不守規(guī)矩不懂尊卑,更是什么都不會,粗鄙的很,這樣的人簡直難登大雅之堂。
而眼下她好不容易精心做了這些吃的,怎能讓一個毛丫頭搶了風(fēng)頭?
她笑著打開食盒,舉手投足絲毫不輸于那些大家閨秀,‘佛粥’的香味透過蓋子溢了出來,她暗自慶幸此次做的還算多,不然這么多夫人分不平均,那可就太失禮了。
“哎喲,這徐小姐還真是長得漂亮,人又賢惠,這手藝啊可是真真的好,你們家明軒少爺可真是有福嘍。”李夫人接過碗碟,不忘夸贊一番。
徐夫人自是得意,但又裝作很平靜的模樣,一臉謙虛的說:“哪里哪里,夫人們真是過獎了,要是這么夸她,不知道這小尾巴要翹到哪里去了。”
“徐夫人你可別謙虛,我們家的女兒啊要是有這么好手藝,還怕婆婆不喜歡嗎?哎,你們家姑娘要是將來嫁過來,老太太又這么慈祥,保準(zhǔn)是不會過苦日子的。”
徐秀清暗暗一笑,一副乖巧柔順的模樣,她年紀(jì)本來就小,長得也還端正,所以這么看來,確有幾分純良。
“祖母,李伯母,楊伯母,你們都來了。”蕭塵霜笑著與眾人打了招呼,她身后還跟著幾個丫鬟,這些個丫鬟穿著自己的衣裳,一看便知都是一品丫鬟。
徐秀清草草看了一眼,卻注意到她身后跟著今天遇到的那個丫鬟,她心里暗叫不好,莫非....這丫鬟是二小姐身邊的人?
蕭塵霜自然是看到徐秀清的,但她并不打算理會她,甚至是完全忽略了。她自然的放下籃子,里面裝著的都是包好的桃花阿膠羔,這些阿膠都是驢皮去毛后熬制而成,方法和過程極其復(fù)雜,因此要價極高,一般人是吃不起的。
夫人們見了紛紛贊她出手闊綽,一時吹捧的聲音蓋過了剛才夸獎徐秀清時的聲音。
楊夫人拿起一塊糕點,笑呵呵道:“早之前我便說過二小姐絕非池中物,看,我可是說準(zhǔn)了,回頭你大婚時,勞煩給我一些桂圓蓮子,沾沾喜氣和貴氣,也是極好的。”
“我說楊夫人啊,你這話可真不客氣,二小姐馬上就是太子妃,將來便是魏國的國母,哪有你這樣說話的。”
楊夫人反駁道:“謝夫人此言差矣,正是因為我心無愧疚,也未曾想過攀龍附鳳,才會以長輩的口吻這么說,倒是你認為該卑躬屈膝的話,未免這心思就太重了些。”
“喲,所謂淫者見淫,我可沒這么說,全是楊夫人自己猜測,現(xiàn)在迫不及待的反咬一口,倒是有意思了。”謝夫人也完全不遑多讓。
“二位夫人不必爭吵,其實都說的沒錯,今日本來也只是私底下聚聚。對了,徐伯母何時離開,要不要準(zhǔn)備些阿膠帶回去?”蕭塵霜挑眼看向徐夫人。
她面色一僵,“二小姐實在不用了,我們雖然是小門小戶,但這些個東西,偶爾還是能吃到的。”
蕭塵霜眼中帶笑,溫溫柔柔的說:“徐伯母誤會了,我哪里是這個意思,只是你們遠道而來到我們蕭家來做客,又是這等身份,自然是該好好款待,總不能讓你們反客為主,白白惹得他人笑話。”
“沒想到二小姐鄉(xiāng)下長大的,可說起話來,這道理是一套一套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吶。”徐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說,“要是按規(guī)矩來,二小姐也該稱我一聲表姑才是。”
蕭塵霜嗯了一聲,乖乖巧巧的喊了一聲表姑,隨后便又拿出盒子里裝的糕點分給大家吃,“這是我親自做的...”說到此處,她瞥了一眼徐秀清,故作驚訝道:“原來表妹也做了粥啊,這粥還是鼎有名的‘佛粥’呢,不過這佛粥也是有說法的,估計表妹怕是沒聽過我們京都的規(guī)矩。”
徐秀清沒好氣道:“那表姐是什么意思?”
蕭塵霜道:“妹妹別生氣啊,姐姐也只是提醒一下。”她看了一眼眾人,不急不緩的說:“這佛粥對身體自然是極好的,但并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吃。我曾在鄉(xiāng)野長大,知道一些觀病之術(shù),看著楊夫人便知最近是口干舌燥,吃了這佛粥自然是最好,利尿祛邪,可謝夫人就不一樣了,身體寒弱,吃了只怕會肚子生疼導(dǎo)致腹瀉。”
“原來還有這么多道道,還好我沒吃,這次可真要多謝二小姐了。”
“可不是,想不到二小姐居然還會看病,這還沒診脈就已經(jīng)能端出癥狀,果然是虎父無犬女,二小姐真是天資聰穎,不光如此還有一雙巧手,當(dāng)真是天生的鳳命啊!”
夫人們七嘴八舌的拍著馬屁,徐秀清不自覺走到一旁,雖然她看起來很不服氣,可此時卻埋下了頭。她雙手不停的絞著手帕,神情中帶著幾分不安,那目光中又帶有幾分憤怒,是那種怒而不敢發(fā)作的憤怒。
蕭塵霜拿起果盤里的橙子放入嘴里,不動聲色的看了徐秀清一眼,同時又大方自然的接受著夫人們的恭賀,把一出戲做完了。
老太太何其聰明,就連李若蘭也看出些道道,這蕭塵霜擺明了是在給人家一個下馬威,只是不明白這徐秀清怎么就和蕭塵霜對上了。
李若蘭雙眼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忽然覺得看到了一線曙光,她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現(xiàn)場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不過也只有蕭家這幫人能察覺出來,那些個夫人還沉浸在別的歡悅中。
又是一聲鑼響,那戲子穿著一身粉衣水袖,緩步上了臺。他的腰肢十分纖細,曼妙無比,那秋水似的眼神,足可洞穿人的心門。隨著樂聲起,鑼鼓敲打,他便吊著嗓子咿呀唱了起來。
蕭塵霜剝了南瓜籽放在那青花瓷的小碟里,隨即又捧到了老夫人跟前。老夫人看了一眼,滿眼笑意,似乎對這個舉動很是滿意。
那邊的徐秀清見此,更是跺著腳,忍下那口氣,裝出一副嬌羞柔弱的模樣說:“額....表姑婆啊,是清兒不懂事,不知道原來佛粥還有這么多說法,今天給您丟人了。”
見老夫人不說話,徐秀清又道:“清兒自知叨擾了表姑婆,可沒想到最后還是搞砸了,看來以后要多和表姐學(xué)習(xí),學(xué)學(xué)那如何討人喜歡。”
李若蘭掩面而笑:“那就不必了,你表姐啊可馬上要嫁到太子府去了,就這幾天的事兒。”
“原來表姐真的要嫁到太子府去了啊,沒想到表姐竟然有這種造化,真是讓清兒好生羨慕呢。”
蕭塵霜抬了抬眉:“有什么好羨慕的,這種東西又不是羨慕就能羨慕來的。再說了,我們阿軒也不錯,難道表妹覺得這門婚事委屈你了?”
“表姐怎么這么說,清兒從來沒有覺得委屈,只是覺得自己出身卑微,連點小事都做不好,是清兒配不上表哥....”徐秀清埋下頭,狀似傷心。
在許梅看來,這個丫頭不僅長得乖巧伶俐,做人還有自知之明,又心地善良,怎么看都是個好姑娘,一定能照顧好軒哥兒的。
老夫人道:“行了,好好看戲吧。”
李若蘭也撇過頭去,和柳盈說了兩句便又各自看戲。徐家母女趕緊道是,卻也因這陰不陰陽不陽的態(tài)度弄得不上不下。
蕭塵霜仍然沒什么表情,只是時不時的和喜兒她們說這戲唱的如何,可心里卻明白的很,此遭也算是給了徐家母女臺階,算是小小教訓(xùn),讓她們能分清主次。
因為說到底是老太太娘家的人,總不能真的不給老太太面子。至于那佛粥什么的,并沒有這些什么規(guī)矩忌口的,說白了,也只是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