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野一個人在附中門口蹲到凌晨四點。

秋天的凌晨四點，還是一排濃郁的黑。

他腳邊落下了無數個煙頭，擺的整整齊齊。

身上竟然有幾分濕漉漉的，是秋天的霜雪。

路燈還沒有熄滅，他慢慢的站起來。

沿著路邊走遠了。

天亮了，學生們陸陸續續來到學校。

上午十點，半個小時的大課間。

時雅去洗手間問小白去不去，小白懶洋洋的搖頭，“你自己去吧，我好累。”

說完就趴在了書桌上。

她昨晚幾乎一夜沒睡。

曾經很多次一夜未眠過，那時候一般都是在通宵打游戲。

但是昨天晚上，是實打實的失眠了。

第一次嘗到失眠的滋味。

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閉上眼睛，卻怎么都沒有睡意。

翻來覆去。

今天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都不敢和老爸老媽一起吃飯。

拿了兩個三明治就跑出家門了。

教室的窗戶是打開的。

小白正趴在桌子上補覺，就聽到身邊同學此起彼伏的驚嘆聲音。

煩得很。

她皺著眉頭，抬起頭，揉著眼睛看過去。

就看到窗戶有一只遙控飛機，上面吊著一個什么東西。

正試圖進來教室。

撞到好幾次玻璃，才剛好進來。

飛到了小白的頭頂上。

就開始圍著小白轉啊轉。

同學們七嘴八舌，一致認為這是給小白的。

小白蹙了蹙眉，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將上面吊著的東西拿下來，打開，是一個精致的首飾盒子。

繼續打開。

里面出現了一條鉑金的手鏈。

上面有吊墜，很可愛的小白兔，抱著胡蘿卜。

她突然想到了那天抓娃娃的時候。

心里已經知道是誰了。

班上同學很多家庭情況不錯的，這些孩子從小被培養的眼光毒辣。

比如她們看到小白手里的手鏈，就能準確的估算出價格。

幾萬塊錢的首飾在她們心里是看不上的。

但是用遙控飛機這樣的到達送禮物，還是讓她們酸了。

就算只是送五毛錢一支的棒棒糖，用這樣浪漫的方式，她們也會欣然接受的。

小白眨了眨眼睛，酸澀的緊。

她攥著首飾，走到窗戶前。

看著對面的實驗樓，六樓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皺了皺鼻尖，低聲說道，“你以為秦小白這么好哄的嘛？”

兇巴巴的語氣。

看了一眼就回去了。

坐在座位上。

坐立不安著。

五分鐘后，她輕輕嘆息一聲，“好吧，秦小白就是這么好哄。”

說完，她寫了張紙條，塞在遙控飛機的“駕駛艙”里，護送小飛機出去教室。

后面的女生拍了拍小白的肩膀，“秦景辭，你不會戀愛了吧？”

秦小白笑而不語，“不告訴你。”

但是，這基本上就是承認了。

大家沒想到長的好看，學習成績還好的學霸校花竟然不聲不響的戀愛了。

秦小白想了想，還是很認真的交代說道，“請你們幫我保密，不能讓班主任知道哦。”

班主任知道了，她老爸老媽就會知道。

到時候，結果恐怕會不堪設想。

十六七歲的女孩子，花季少女。

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當然理解，“明白，明白。”

小白笑了笑，轉身，把手鏈帶在手腕上。

剛剛合適。

幸虧，在挑選首飾這個問題上，某人沒有發揮自己直男審美的“優勢”。

晚上放學后。

小白牽著自行車出校門，他這次果然沒有爽約，在不遠處等她。

扁了扁嘴，小白慢悠悠得走過去，“哼，我以為你又要放我鴿子。”

林牧野上前，握住她的手，“對不起，是我錯了。”

小白悶悶得說道，“上一次你也是這么說的。”

林牧野心里一疼，抬手碰了碰她的頭發，“以后絕對絕對不會再犯，我向小白發誓。”

秦小白這才露出笑意，故意板著的小臉，慢慢的舒緩開，“再犯怎么辦？”

林牧野認真想了想，絲毫沒有敷衍的意思，“再犯，就讓小白不喜歡我。”

聞言，秦小白哎了一聲，十分的不服氣，“你這算什么懲罰呀！”

自己能不喜歡他嗎，真是的。

林牧野拉過小白的自行車，“上來，帶你去吃好吃的。”

大概是心有靈犀，也大概是小白太聰明了。

當好吃的三個字從某人嘴里說出來的時候，小白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西餐廳。

他真的是鍥而不舍啊。

其實小白心底深處是理解他的。

他雖然不說，可是……

心里終究是有一份的自卑的。

他如此的堅持這頓西餐，并不是想要炫耀什么。

而是他覺得，這頓西餐，會是他慢慢靠近小白走近小白的一道必經之路。

她這次沒有千方百計的找理由。

點點頭，虔誠的說道，“好。”

秦小白的車是山地車的改裝版，男女通用。

只不過座位對于身高一米八八的某人來說，確實是矮了點。

他去門衛那邊借了螺絲刀，竟然將作為調高了一些。

小白驚訝，“到底還有什么是你不會的！”

林牧野送回了螺絲刀，一板一眼的說道，“有的，不會……離開你。”

說完，興許是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趕緊上車，垂眸喊小白，“快上來。”

小白哎了一聲。

坐在了前面。

他穿著白色T恤，牛仔褲，小白一身藍白相間的校服。

兩人長的好看，就像是電視劇里的情景似的。

過往的人們都忍不住看一眼。

羨慕這樣肆意妄為的年紀。

西餐廳

小白點餐得時候，目光一直瞄著價格，扭扭捏捏半天都沒有確定。

林牧野搶過菜單，看著店里的爆款，說了幾個，“紅酒焗蝸牛，法式鵝肝，白汁燴牛肉，酥皮洋蔥湯，兩份牛排。”

小白小聲說道，“太多了，吃不了的。”

服務生記下來，禮貌的問道，“請問牛排分別要幾分熟的？”

林牧野先說道，“八分熟。”

聞言，服務生嘴角揚起輕蔑的笑。

因為她現在林牧野身后幾步，所以林牧野看不到。

但是對面的小白卻將她的反應收入眼底。

她氣不過，又不能做什么，便大聲說道，“我要八分熟。”

服務生認定兩人就是第一次吃西餐的土包子，譏笑著走開了。

多年以后，當林牧野在法國一個人吃西餐，他才醒悟，當年，有一個善良的小姑娘，小心翼翼、不動聲色的呵護著他可憐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