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dú)眼龍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跟著夜梟一路來到地牢，陰森森的暗無天日的地牢，彌漫著腥臭的腐爛味道。

路過幾個隔間，里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死的，臉上的血肉已經(jīng)被老鼠分食的差不多了，露出了累累白骨。

讓人作嘔。

獨(dú)眼龍胃里泛起一陣酸水，硬著頭皮往里走。

終于在接近盡頭的隔間，看見了一個半身不遂的身影。

一個男人，頭發(fā)長至腰間，已經(jīng)看不出年紀(jì)。

臉上還有被烙鐵烙上的痕跡。

腳上帶著的腳鐐，早就已經(jīng)和腳踝外翻的血肉長在一起，分外血腥。

他的面前是一個空碗，黑的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夜梟食指按了按鼻翼，才靠近，目光灼灼的看著里面的人。

這是夜梟動手處置的第一個人，他的雙腿是被夜梟親手弄?dú)埖模��?dāng)年的夜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獨(dú)眼龍輕輕的咳嗽一聲，里面的人似乎聽到了，但也只是動了動頭。

這人是夜梟上一任家主在世的時候，抓住的奸細(xì)，關(guān)在地牢折磨，讓他生不如死。

夜梟站在外面，單單看他的身影，是瑰山俊秀一般，有清風(fēng)明月之姿。

可是他眸子里的嗜虐和兇暴也是同時存在的。

這樣極其矛盾的情緒出現(xiàn)在一個人身上，竟然讓人感覺到異常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甚至是不會突兀。

獨(dú)眼龍看了夜梟一眼，他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夜梟留下他的原因。

本來夜梟是是答應(yīng)了老家主，在老家主去世以后就將這人陪葬的。

但是夜梟卻是偷天換日的瞞下來，保住了他的一條賤命。

其實對這樣的人來說，死亡是一種解脫的。

活著，在陰暗的地下活著，在終年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明，和鼠蟻偷生的地方，毫無尊嚴(yán)的活著。

他已經(jīng)徹底摧垮了一個人的靈魂。

夜梟輕輕的吹了一聲口哨，“老家伙。”

那人慢慢的地上坐著，轉(zhuǎn)過來身子，在一頭混著泥土的長發(fā)下，瞇著眼睛看夜梟。

他是在光明的地方見過夜梟的。

當(dāng)年老主家只是懷疑他，并沒有動作的時候，夜梟來到了夜家。

他當(dāng)時只是一個孩子，卻沒有孩子的朝氣蓬勃。

陰沉沉的，像極了在夜幕的籠罩下，家家閉戶的云城。

結(jié)果就在夜梟來的那晚，他被老主家抓起來了。

后面就是慘不忍睹的折磨。

太多的過程細(xì)節(jié)都已經(jīng)忘記了，唯一記得的，還是這個孩子狠厲的挑斷了自己的腳筋，親手將自己兩條腿打殘。

當(dāng)時他就知道，這個孩子定是夜家家主看上的繼承人。

然而，他對于夜梟留下自己，也是懂得的。

在夜梟眼里，自己是他從人生的一個階段邁上另一個階段的里程碑。

他看見自己，想起自己，就能夠想到他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原因。

說的更直白一點(diǎn)，他在為他現(xiàn)如今的心狠手辣尋找一個救贖。

終究還是做不到老主家那種問心無愧的程度。

他是問心有愧的。

留著自己，他時時刻刻會提醒自己，若不是那個老家伙，自己不會雙手沾滿血腥。

即便是自欺欺人，他也認(rèn)了。

夜梟看他一直盯著自己，目光絲毫還帶著嘲笑，他很生氣，但是這股氣卻是無論如何都發(fā)泄不出來。

雙手握拳，垂在身側(cè)緊了緊。

忽然轉(zhuǎn)身，一言不發(fā)的出去地牢。

獨(dú)眼龍看一眼夜梟的背影，看一眼牢里的老東西，忽然就有些懵逼了，這是什么意思？

兩人對視幾秒，就這樣離開了？

玩什么呢？

他忙不迭跟上去。

這時，夜家別墅外，章西延離開的時候，剛好夜兆管家從門外進(jìn)來，兩人站在門口說了會話。

章西延忍不住問，“兆叔，您知道地牢的人......是誰嗎？”

夜兆目光有些奇怪，反問道，“爺去地牢了？”

章西延點(diǎn)點(diǎn)頭，“那里，是有很重要的人嗎？”

夜兆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頓了半晌，才說道，“是一個不足為重的叛徒而已，沒什么。”

他不急不緩，慢慢說道。

聽起來也不像在撒謊。

章西延一直對夜兆的印象很好，聞言，便不再言其他，“原來如此。”

夜兆嗯一聲，“章先生，您這是要回去了？”

章西延微微頷首，“兆叔，那我先走了。”

兩人都沒有看到，在兩人說話的時候，章西延身后不遠(yuǎn)處，有一抹紅色身影。

將兩人的談話，悉數(shù)收入耳中。

看著章西延的車逐漸消失在視線中，夜兆才收回目光。

一時間站在原地，重重的嘆了口氣。

他曾經(jīng)不止一次的認(rèn)為，老主家當(dāng)年之所以多管閑事，救下被人欺負(fù)的夜梟，就是因為夜梟像......

一身紅衣的孫瓊?cè)A突然出現(xiàn)，“管家，夜梟哥哥在哪兒？說好今天陪我一起回家的，怎么忽然不見人了？”

夜兆搖搖頭，“我剛從外面回來，孫小姐，您要不等一等？若是實在思家心切，就自己先回去。”

孫瓊?cè)A聽聞這話，臉上維持的笑容有些龜裂，她呵呵一笑，“不著急，還是等夜梟哥哥一起，我今天剛做了指甲，不能開車。”

夜兆憨厚的說道，“那我讓家里的司機(jī)送孫小姐。”

孫瓊?cè)A被氣的快要吐血，她覺得這個老家伙就是故意的。

故意不讓自己和夜梟培養(yǎng)感情。

他就是偏向景漾漾那個小狐貍精。

小狐貍精真是厲害，不僅是勾搭著夜梟，竟然連老頭子都不放過。

當(dāng)下，沒好氣的說道，“不需要，我就等夜梟哥哥，和夜梟哥哥一起。”

說完，就板著臉回去客廳了。

在門口碰到挖土回來的景漾漾，冷哼一聲，一副看不起人的驕傲的模樣。

景漾漾壓根不想理會她，徑直進(jìn)去房間，上樓換衣服。

等她下來，夜梟剛好進(jìn)門。

孫瓊?cè)A立刻上前，抱住夜梟的胳膊，“夜梟哥哥，說好了今天陪我回家的哦~”

夜梟看了景漾漾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我先上前換身衣服。”

走了兩步，不悅的瞪著景漾漾，“死人啊，上來幫我換衣服。”

景漾漾抿緊紅唇，睞著他，幾秒鐘后，瀟瀟灑灑的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