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好久不見！”一道聲音從側方傳來，她驀地轉眸。
陸晟雙手插兜，面料優質的白色襯衫開了兩個鉆石扣，俊朗的眉眼之間帶著一抹輕笑，正看著她。
顧南初垂下頭，轉身就走，“我不想看到你。”
她大步流星邁出去兩步，陸晟的低沉的笑聲響起來，“事到如今，顧小姐還是那么有個性啊！”
似念似嘆。
顧南初腳步一滯，她眨了眨眼睛，透過枝椏密密麻麻的法桐樹撒下來的細細碎碎的如同琉璃一般的陽光，偶爾有些刺眼。
“陸大壯說話，也依舊是那么陰陽怪氣啊！”
她毅然轉身，雙臂環胸，下巴高高抬起，一副傲嬌的模樣，卻沒有令人不悅的咄咄逼人的高高在上感。
她的驕傲不是矯揉造作故意裝出來的，而是，天生如此。
“一起走走？”陸晟提議。
“……”顧南初眉頭微挑，目光在禮堂門口流連一番，意思不言而喻。
“與之相比，我倒是更喜歡和顧小姐一起走走。”陸晟笑。
“那就走走。”顧南初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兩人并肩走在校園里的青石小路上。
一時間，兩人似乎都無話可說，沉默蔓延。
陸晟斜睞了她一眼，“聽說你去明晟應聘實習生了？”
顧南初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徑直走到石凳前，“陸大狀耳朵夠長的。”
陸晟坐在她對面，無奈的聳聳肩，“畢竟那里算是我成長的搖籃，時常關心一下，人之常情。”
顧南初笑了笑，沒再說話。
陸晟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謝謝，沒有。”
“難道你今天來這里的目的就是溜溜自己？”
“……”顧南初有些囧態，她下意識舔舐一下唇瓣，“有沒有人說過你說話很欠？”
“沒有啊，畢竟身邊有個更欠的，相比之下，我就顯得沒那么欠了。”
陸晟似乎一點兒也不覺得顧南初那話是在揶揄她，依舊可以淡定的談笑風生。
頓了頓，他繼續開口說道，“言歸正傳，關于實習生PK的案子，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吧。”
顧南初嘆了口氣，幽幽說著，“其實男人太狡猾是很可怕的事。”
“如果我的狡猾可以幫到顧小姐，那是我的榮幸。”
“狡猾的男人油嘴滑舌，更是致命。”
“聰明的女人伶牙俐齒，也是如此。”
兩人目光不經意對視，顧南初率先撇開視線，陸晟勾了勾唇瓣，目光緩緩從她清澈瀲滟的眼眸轉移到她挺一翹的鼻尖和粉嫩的小嘴。
“控方指控我當事人故意殺人罪，在不可能無罪釋放的條件下，我必須盡量讓我的當事人得到利益最大化，我該怎么打？”
反正是現成的金牌律師指導，不用簡直是浪費資源，顧南初捫心自問不是一個喜歡浪費的人。
“你想怎么打？”
“我覺得我可以打過失殺人罪，但是我沒有把握會贏，即便贏了，我的當事人要面臨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陸晟仔細的聽著，食指不停的摩挲著下巴。
“首先，我要糾正一點，刑法上并沒有過失殺人罪，只有故意殺人罪和過失致人死亡罪，過失殺人罪這五個字，雖然是習慣用語，可你若是在專業人士面前提出，恐怕會被人笑掉大牙。”
“其次，打過失致人死亡罪你都沒有十成的把握，那……”陸晟停頓一瞬，忽而直直的看著她，“我們今天好像好什么可談的了。”
“……”顧南初小臉有些漲紅，她粉嘟嘟的唇瓣張張合合幾次，最后還是訕訕的閉上嘴巴。
陸晟扁扁唇，突然覺得這樣的顧南初，就像是被拿捏到弱點的小野貓，不能張牙舞爪的樣子十分可愛。
“算了，破例一次。”他挪了位置，坐在顧南初旁邊，“自衛殺人罪打的漂亮的話，是可以免于任何刑罰的。”
“對喔！”顧南初眼睛一亮。
“但是。”陸晟適時的潑冷水，“你連過失殺人都沒有把握打贏，就不必說自衛殺人的勝算了。”
聞言，顧南初不服輸的瞪了他一眼，心里默默念叨走著瞧！
*
下午
京城大學校外停車場
陸晟慢悠悠靠近，吹了聲口哨，“在等我？”
秦北洵頎長挺拔的身子斜斜的倚靠在車身上，目光灼灼的睥著陸晟。
陸晟勾唇一笑，“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定力不太夠。”
“你見到她了？”
“嗯，還相談甚歡。”
“陸晟。”
“嗯？”
“離她遠點。”
陸晟仰頭，眉目之間籠罩幾分探究，他啞然一笑，“以什么名義警告我？別說相談甚歡，就算我要追求她，勝算也是你的無數倍。”
說完，陸晟徑直走到自己的車門前。
修長的五指剛好覆蓋上把手。
“陸晟。”秦北洵的聲音里壓抑了太多不自知的情緒，面上覆蓋了一層涼涼的冰霜。
“你放心，從小一起長大，你還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么，顧南初，不是我的菜。”他心脈輕微的律動著，“但是她也上不了你的盤。”
“……”
*
旅館
顧南初整理著自己的材料，昨天經過陸晟的點撥，她回來后連夜找了十幾起過失致人死亡的案例，從里面提取到了很多有用的東西。
正廢寢忘食的做著最后的完善。
而今為了在京城可以生存下去而不懈努力的她，似乎可以理解寧小顏那日醉酒后的歇斯底里了。
生活總是不盡人意。
而她要做的就是盡量讓自己滿意。
翌日
明晟律師事務所
下了公交，在事務所門口碰到劉欣，兩人一起進去。
“前天你怎么提前走了？”等電梯的時候，劉欣主動問道。
顧南初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劉欣一下，就看到小姑娘眉目之間，都是勢在必得的信心和得意。
想必應該是受到了“高人”的指點。
顧南初垂眸一笑，剛好一縷頭發落下，她撩起，“突然想起來有點事。”
“那真是可惜了。”劉欣嘆了口氣，“秦檢察官的指點，讓我有一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