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潯徑直朝著顧南初走過去,面色沉凝,“這是搜捕令,請簽字。”
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可顧南初只在里面聽到了虛偽和惡心。
她隨手接過搜捕令,在右下方簽上龍飛鳳舞的“顧南初”。
字如其人,張揚放肆。
周美玉一直在遠處看著這一幕,而今,還有什么不清楚的?
她兩只手緊緊的擰在一起,雙腿虛軟,顫抖著走近。
不敢置信的看著要帶人進去自己家里搜尋的秦北潯,她剛剛抬手指著秦北潯,話還沒出口,眼淚就落下來,“北潯,我們……對你不薄啊!”
“周姨,對不起。”秦北潯微微斂眸,同時斂下的還有眸子里的情緒。
“別妨礙公務了。”陸擎予拍了拍秦北潯的肩膀,目光卻犀利的看著對面的兩個女人。
“若是你們顧家行的正坐的直,別說一個檢察官,就是十個檢察官,也撼動不了你們顧家。”
“北潯,你知道阿姨并不是說這件事。”
周美玉目光就透露著一抹絕望,以及對于顧南初的心疼,“你就算來查顧家,也不能……不能欺騙南初對你的感情啊!”
“堂嬸,您別說了。”顧南初抱著周美玉的肩膀,讓開一條路,“秦大檢察官,您請。”
秦北潯深邃的眸子微微一顫,頎長的身姿從顧南初身側走過,那么一瞬間,他的懷抱里的溫暖熾熱和清冽清新味道,差點又讓顧南初落淚。
原本以為猝不及防的相遇,原來都是蓄謀已久。
因為所有的運氣都用來遇見你,所以最后連和平的揮手再見都成了最大的奢侈。
如果可以選擇,多么希望從來沒有遇到過啊。
失望吧?
失望帶著恨啊!
難過吧?
難過帶著不甘啊!
決絕吧?
決絕帶著不舍啊!
顧南初站在客廳里,仰著頭,看著樓上。
書房里幾乎被翻天覆地,他們找到了很多被顧清遠藏起來的證據。
保險柜里還有顧清遠行賄的名單,包括轉移財產到大洋洲彼岸的接頭人名單。
不一會兒,秦北潯下樓。
“這里,要被封了,給你們……一天的時間,另尋住處。”他嗓音冷冷清清,一個個字好像冰雹,狠狠的打在顧南初的臉上。
“如果你們暫時沒有地方去,我那……”
“我們現在就可以搬走。”顧南初冷傲的打斷了秦北潯的話,她大概可以猜到秦北潯想要說的是什么,可是她還沒有沒骨氣到接受他的施舍。
這算什么?
算是他臥薪嘗膽不擇手段的立功以后,以勝利者的姿態,還她——一個失敗者的施舍嗎?
顧南初頭也不回的上樓,她沒有先去自己臥室收拾東西,而是徑直去了對面的房間。
輕輕走進去,把正對著自己露出溫雅微笑的父親的遺照抱在懷里,輕輕撫摸著父親的遺容,她小聲囁嚅道,“爸,有您的地方,團團什么都不怕!”
吸了吸鼻子,她擦干凈眼角的濕潤,才推開自己臥室的房門。
換了一條剛買的還沒有穿,本來打算結婚后第二天穿的新裙子,那火艷艷的大紅色襯的她肌膚如雪。
用了十分鐘的時間,化了淡淡的妝容,唇上涂了層珊瑚色的口紅。
強大的氣場,讓她似乎恢復了曾經往日的神氣和張揚。
可是……
只是似乎。
她明白,再也回不去了。
天意注定,不久后的將來,她會是洛城的下一個阮涼溪,卻會比阮涼溪更慘。
當顧南初出現在旋轉樓梯上的一瞬間,繞是吊兒郎當的陸擎予,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著實驚艷了一番。
秦北潯看到她懷里抱著的遺像,心里微微一顫。
心底深處好像有無數只螞蟻在細細的啃咬,吞噬,沒有很痛,但是時間長了,興許胸腔里都空了。
“堂嬸,我們走。”
“好。”
漸漸的,那抹鮮紅色的身影,終于慢慢的,慢慢的走出了所有人的視線。
秦北潯無力的垂在身側的雙手忍不住握拳,關節處泛白,輕微的咯咯作響的聲音在沉寂的客廳似乎刻意被放大。
他說過不會讓她成為下一個阮涼溪,可是她如今甚至連阮涼溪還不如。
這是他對她第二次食言。
陸擎予嘆了口氣,走到秦北潯面前,拳頭用力的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
“木已成舟,進退維谷只會徒增壓力罷了,趕緊跟我回京城,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一刀兩斷,此生不復相見。”
時間,是治療傷痛的最好醫師。
秦北潯沒有回應,只默默的走出去,親手把封條貼在別墅鏤空大鐵門上,白色的封條,凄涼肅穆。
就像葬禮上的白布條,象征著一段人生的結束。
*
“初初。”
“寧小顏。”
兩人迎面碰到,寧安顏哭的妝都花了,“初初,我剛剛去了警局,他們說你已經回家了,我就又趕到了這里,你沒事吧?”
顧南初垂眸看了一眼滿面溫暖笑容的父親,她也輕輕笑了,迎著慘淡的陽光,她的眼角似乎在閃閃發光。
“我沒事。”
她笑著,笑容讓寧安顏心疼,“你和阿姨暫時就住在我家吧,我那里收拾收拾空間還是很大的。”
“我媽怎么可能住在你們那種垃圾堆里!”顧明媚雙手環突然出現,顧俊峰跟著顧明媚身后,好像一條走狗。
“媽,你跟我一起去林家吃香的喝辣的,不就是顧家敗落了么?可是你女兒還在啊,我在林家一天,就一定讓你過一天的好日子。”
顧明媚得意洋洋,似乎今天死在警察局的那個人,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她生存的意義,似乎就是把顧南初踩在腳底下,除此之外,其他事情都與她無關。
“是啊,媽!”顧俊峰面帶邪惡的看了顧南初一眼,才繼續開口說道,“林叔叔說了,以后林家就是咱們娘倆的家,妹妹也說了,我們暫時住在林家,等過段時間就給我們買套別墅。”
周美玉被一對兒女氣的話都說不出來,她奮力指著顧明媚,“你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這樣?你們的父親……”
“媽!”顧明媚不悅的打斷她,“你以后就不要提那個人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