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談話,陸錦程和陸逸共同乘車趕往醫院,爺倆一路沉默,表情跟復制粘貼似的,都一臉冷然。
好好地車廂被這一大一小弄得跟冷柜似的,搞得開車的展霖緊張的直冒冷汗,直覺告訴他,馬上就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來到顧輕依所在的病房,陸錦程和陸逸神同步改變臉上的表情,面帶微笑進門。
“媽咪。”
“輕依。”
正在想事情的顧輕依聽到聲音緩緩抬起頭,視線只在陸錦程身上停留一瞬便快速移開,看著陸逸的同時,唇邊暈開一絲甜甜的笑容。
“回來了,今天都順利嗎?”她看著陸逸,可問題卻是詢問兩人的。
“嗯。”陸逸下意識看向拿著食盒默默走向她的人,收回視線微笑道:“爹地怕你吃不慣醫院的食物,特意吩咐家里廚師做了幾個你愛吃的菜。”
他爹地喜歡默默付出,可現在的情形已經不能單憑讓媽咪自己體會,而需要他這個旁白把真相直白言說。
聞言,顧輕依忍不住看向一絲不茍將飯菜一一擺好的陸錦程,心尖似被什么刺了下,又疼又酸。
“梁少博說你需要營養,我就讓廚師做了幾道藥膳,雖然很補身體,但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陸錦程將筷子親手放入她掌心,又道:“如果不喜歡,我再讓他們做點別的送過來。”
顧輕依怔怔的看著他,這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妖孽冷男嗎?
“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嗎?”見她遲遲不動筷子,陸錦程一臉緊張的詢問。
猛然回神,顧輕依搖搖小腦袋,隨即舀了一勺白粥放在嘴里,發現男人一直看著她,下意識張口,“你也吃啊。”
“嗯。”陸錦程雖然應了聲,卻仍舊癡癡望著她,那認真的眼神似乎是在鐫刻她的樣子。
難得三口人坐在一起吃頓飯,顧輕依以為他看著自己是為說那件事做準備,怕他破壞這溫馨的氣氛,舀了一勺自己碗里的粥很是自然的喂給他,輕聲道。
“我們先好好吃飯,其他事情飯后再說。”
正合心意,陸錦程連忙點頭,邊給她夾菜邊溫柔說道:“多吃點,病才好得快。”
他把這當成是三口人最后一次共進晚餐,所以分外珍惜,女人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深刻心底。
“你平時工作忙也要把身體養得棒棒的。”說完,顧輕依給他夾了口菜,轉頭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陸逸,親昵的揉揉小家伙的腦袋,“小逸子也要多吃些,這樣才能茁壯成長。”
“我吃好了。”陸逸放下碗筷,面向兩人,意味深長的說道:“老師說,孩子能否健康長大有兩大要素,身和心,只有同時滿足身體健康,心情愉悅的家庭才能培養出雙優的孩子,很幸運,我所在的家庭就是這樣。”
說完就開門走了出去。
小家伙是怕兩人談話過后會離婚,不得已只好利用兩人對他的愛做道德綁架。
此時顧輕依和陸錦程也都吃的差不多,小家伙前腳剛走兩人也相繼放下碗筷。
各懷心思的互相對視一眼,陸錦程倏然起身,極為主動的說道:“我來收拾。”
想起上次的悲劇,顧輕依急聲提醒,“程程,盤子就先別洗了。”
男人是洗幾個碎幾個,典型的廚具克星。
“知道了。”陸錦程偷偷嘆了口氣,本想用洗盤子拖延下時間,現在看來這方法是行不通了。
盡管收拾的很慢,卻終究還是整理完了。
陸錦程將水龍頭打開,木然看著鏡中的自己,莫名有些彷徨無措。
逃避快一年,終究擺脫不了坦白的命運,結果會怎樣,他不知道,只知道現在很緊張,緊張到想要打退堂鼓。
良久,他才從衛生間出來,看了顧輕依一眼,邁開長腿離開了房間。
聽到關門聲,顧輕依繃緊的神經陡然松弛下來,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氣。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很想對男人說不要坦白,不要真相,可她心里清楚,這一關早晚都得過。
三年前發生的事就像一根倒刺,每每想起都會刺痛身心,與其怕受傷而煎熬忍受這份痛,倒不如一次性拔除,哪怕痛徹心扉。
傷口早晚會結痂愈合,只盼這個時間不要太長。
這個道理顧輕依懂得,陸錦程當然也明白。
半小時后。
渾身帶著酒氣的陸錦程再次站在她面前,他沒醉,甚至連微醺都算不上,今天他才發現,原來酒量好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他不禁有些自嘲,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現在竟然借酒壯膽。
深吸一口氣,陸錦程扯下領帶拿在手上,領帶落地瞬間他緩啟薄唇。
“輕依,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三年前我究竟做了什么嗎?我現在就全都告訴你,但在說這些話之前,我還有一個請求。”墨玉般的雙眸霧氣漸濃,似醉非醉溫啞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的意味,“聽完我說的話,不要立刻否定我這個人,更不要直接否認我們的感情,可以嗎?”
陸逸找他就是想告訴顧輕依可能已經恢復記憶,但卻臨時改變主意,他覺得也許爹地不知道真相會更好。
沉默良久,顧輕依淡淡道:“可以。”
其實承載對男人恨與愛的天平早已傾斜,只是給的時間太短,曾經的痛苦記憶又那般刻骨銘心,讓她沒辦法立即釋懷。
“謝謝。”陸錦程稍顯客氣的說了聲,聲音帶著預料之外的欣喜,簡簡單單默許的兩字卻給了他巨大的勇氣和動力,沉了口氣,便開始回憶。
“那天我在名盛包房里剛剛見完一個客戶,正準備走,你就進來了。你騙我說你是名盛的‘美人’,可你的氣質和那的女人一點也不像,我也不知怎么,突然對你很感興趣,于是就鬼使神差把你留下。后來喝了被沈安心下了藥的酒,就強要了你……”
陸錦程說話的時候,顧輕依就這樣在一旁靜靜聽著,俏婉的臉上始終沉靜如水,就好像她只是一個無關聽眾。
或許只有她自己清楚,回憶往事的同時心也跟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