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輕輕撫上她細致的臉頰，藍眸溢出擔(dān)憂：“小顏，你”她眼中不再隱藏的愛意，如陽光般灼熱，讓人輕易便感受到了。

只是，現(xiàn)在他真希望云歡顏對自己是沒有愛的。那么，自己若離去，她也不會痛苦。他愿意成為她生命里一段小插曲，可以讓光陰淡化的記憶。

以后她會有屬于自己嶄新的人生與天地，她愛的人和一個幸福的家。而他不管天上地下都會祝福她，守護她。

現(xiàn)實總是一次次戳破希望的汽球，灑下漫天紛飛的酸淚，讓人無所適從。其實，內(nèi)心最真切的自白處，他不愿意將她交給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一想到她依偎在別的男人懷里的情形，他就妒嫉得抓狂。只想將她牢牢鎖在懷里，吻到海枯石爛。然，他已經(jīng)沒有霸道的機會和資格了。

學(xué)會放手，是對她的另一種愛護。

云歡顏將手指放在他唇上，阻止他出聲。笑靨如花站了起來，在赫連玦面前轉(zhuǎn)了一圈。裙鋸飛揚，鼓起的裙擺如翩翩起舞的蝶，那么輕盈，那么美麗。

重新坐下，執(zhí)起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我好看嗎？”

雖然不明白云歡顏在做什么，她有什么用意，卻無法說出違心之論，順從心的聲音：“好看。像天使一樣。”在他的心目中，云歡顏就是天使，是世上最美，最純潔無瑕的女孩。

滿足的笑掛在唇邊，云歡顏湊近他。笑得那么甜，那么幸福，帶著一絲絲羞澀。就在唇將要貼上他的臉時，輕淺馥郁的呼吸吐在他下巴。

竟有了幾分女妖的邪惡：“那么，天使向你求婚，你會答應(yīng)嗎？”狀似不經(jīng)意問出，房間里所有人皆一愣，只除了知道她真正心意的柳依諾。

將臉深深埋入東方煜胸膛，肩膀顫抖得好厲害，一抽一抽。

赫連玦感受不到別人的驚愕，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緊接著漫無邊際的幸福和喜悅朝他涌來，整個人輕飄飄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長出翅膀飛起來。

他的表情很傻，很呆，是他從未有過的樣子。只是，此時此刻他看不到，其他人也只覺得酸楚，不覺得他傻氣。

云歡顏雙頰紅霞緋緋，眸中集聚了數(shù)不清的星星。一閃一閃全是期待，抿著唇，有絲不安，有絲彷徨。

她向他求婚了呀，他雖然一臉驚喜，卻不給她答案，害她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管他們曾多么親密，一個女孩向一個男人求婚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這是她生命里做過的最瘋狂的事情之一，他的每一秒沉默都加深她的不安，而且，還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

推了推呆滯的赫連玦嘟起嘴：“你不答應(yīng)嗎？”幾分撒嬌，幾分威脅，幾分羞澀的無賴。

這樣的云歡顏如此可愛，可愛得讓人想一口將她吞下，不讓任何人再覬覦她的美。短暫的幸福過后是濃濃的惆悵和疼痛，手指輕撫著尖細精巧的下巴。

沙啞的聲音里滿是疼痛，他如果再看不出來她的用意，他就是天下第一號大白癡：“對不起，我不能答應(yīng)。”

云歡顏愣了一下，笑容僵住：“為什么？你不愿意娶我？”一絲受傷的神色劃過眼眸，卻是刀刻上了赫連玦心尖。

痛是劇烈而纏綿，幾乎要窒息。

“小顏，有你陪我走過最后一程我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不能讓你這么做，我不能這么自私。小顏，你答應(yīng)我，如果真的走到無法挽回的那一天。我允許你陪我一年，一年之后，你必須重新開始生活。”堅定的語氣里帶著強勢的命令。

“不，我不要。玦，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太殘忍了嗎？你為什么總是要逼我？你是愛我的，對不對？那么就縱容我一次，一次就好。和我結(jié)婚，我成為你的妻子。”強撐的淚終于不堪重負落了下來。

她的話讓赫連玦心一陣一陣抽痛，天知道，他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克制住答應(yīng)的沖動。她的求婚太誘人了，她的話語太動聽了，他已經(jīng)快拒絕不了了。

閉了閉眼，眨去紛亂的迷思：“正因為愛，所以，我不能這么做。不能拖累你一輩子。小顏，我們的緣分很淺，糾葛卻很深。我不希望你永遠記得我，只希望你幸福。”

無聲的淚大滴大滴往下落，在她潔白的裙子上盛開一簇簇濕花。淚，順著臉頰滑落，沒入嘴里，濃濃苦澀。

其實，赫連玦的拒絕并不令她意外，甚至可以說是必然的結(jié)果。因為他愛她，不忍心讓她再受一丁點傷害。

哪怕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稱呼污點都不愿留下。

他就是這樣為她著想，每個細節(jié)。而她卻誤會了他這么多年，不愿走出來，不肯面對。視若無睹他的痛苦，充耳不聞他的悲傷。

云歡顏默默悲傷垂淚的樣子，看得赫連玦心痛萬分。他差點兒就要脫口而出：“小顏，嫁給我吧，讓我照顧你一生一世。”

然而，現(xiàn)實用最殘忍的方式告訴他，他沒有一生一世。他的生命就如同風(fēng)中的殘燭，隨時等待熄滅。他給不起任何人承諾，尤其是他最愛的小顏。

“對不起。”千言萬語只能化成這最無情，也是最簡單的三個字。對不起給不了你的幸福，對不起無法照顧你。

太多太多的對不起，太多太多的不舍和如果。

身體上的痛苦卻明明白白告訴他，他已沒了奢望的資格，放手是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事。藍眸內(nèi)的疼痛仿佛可以撕裂天地。

見慣血腥的保鏢有些都不忍看，偷偷別過臉去。

柳依諾早已趴在東方煜懷里泣不成聲，死死咬住唇不發(fā)出一丁點兒聲音。

沉默漫延著，無聲的悲痛如鈍刀一下又一下戳打著每一個人的心。就是在赫連玦以為云歡顏已經(jīng)放棄的時候，她站了起來，走到沙發(fā)邊，拿起一罐啤酒，拉開，再慢慢踱回赫連玦床前。

就在眾人為她心疼不已的時候，她突然單膝跪地。猶帶淚痕的臉上，是決絕的微笑，攤開掌心，里面靜靜躺著一枚易拉罐蓋子。

“玦，對不起，我剛剛有些著急。忘了該有程序，我買不起鉆戒，這個可以嗎？”不給赫連玦反應(yīng)的機會，接著說：“赫連玦，我的騎士，請你答應(yīng)讓我成為你的妻子，好嗎？”

云歡顏此時此刻的舉動徹底震碎赫連玦最后的理智，怔怔的，失神的看著她。藍眸內(nèi)的熾烈與疼痛，強烈到可以融化天地。

“你愿意嗎？”晶瑩的期盼在眼中那么堅定，仿佛他不答應(yīng)，她就這么跪到天荒地老。

“小顏，你為什么”沙啞的哽咽里滿是淚意，犀利的冷眸亦落下滾燙的淚。

“玦，你照顧我，保護我的時候都有理由嗎？”淡淡的反問，徹底堵住了赫連玦最后的理由，最后拒絕。

她像個勇敢無懼的騎士單膝跪地向他求婚，他卻像個忸忸怩怩的林妹妹一再拒絕她。這一點都不是他的風(fēng)格，只是，他可以嗎？他配嗎？他還有時間嗎？

他能這么自私將她囚禁在一生都抹不去的痛苦里嗎？

赫連玦仍在猶豫，云歡顏卻表情堅定，里面透著誓不罷休的堅毅，手伸得筆直，那枚易拉罐蓋子在白皙的掌心里竟比鉆石還璀璨。

柳依諾受不了了，沖到赫連玦面前：“玦，你還在猶豫什么？快答應(yīng)啊。給歡顏一個交待，一個婚禮，一個名分，是你欠她的。”雙眸哭得腫如核桃。

她實在不忍他們再這樣相互折磨下去，既然相愛，怎么還會有那么顧忌？一直覺得云歡顏不夠勇敢，不夠主動。

然，此時此刻她的一舉一動皆推翻她以前對她的判斷。她錯了，錯得好離譜。云歡顏是她見過最勇敢的女孩。

她為能見證這樣一場愛與痛的求婚而喜悅，而心疼，而感動，而自豪。

“諾諾，謝謝你。我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就這樣一直等到玦答應(yīng)為止。”挺直的背脊透著堅毅，她今天一定要讓赫連玦答應(yīng)她的求婚。

逼也好，迫也罷，她要一個名分，與他永生永世在一起的權(quán)利。

“歡顏”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又決堤成河。

不再看柳依諾，云歡顏從未像這一刻如此充實過，她第一次有這么明確的目的性。她要成為這個男人名正言順的妻子，一定要。

“玦，你可以慢慢考慮，我等著。”話雖這么說，動作卻不變，絲毫沒有起來的打算。

赫連玦動作迅猛地掀被下床，將云歡顏緊緊箍在自己懷里。那力道是怕是驚是痛是更是愛，這樣的她，如此勇敢，如此倔強，讓他無法拒絕得了？

“你這個小傻瓜，真是個傻瓜。”與她一起跪在地上，緊緊抱著她。這一刻他對生命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和眷戀，他真的越來越貪心了。

云歡顏笑得回擁他，將頭擱在他肩膀上：“那么你愛這個小傻瓜嗎？愿意娶她為妻嗎？”

這次赫連玦沒有說話，只是在惡狠狠瞪了她三秒后，深深吻住了她，纏綿悱惻，輾轉(zhuǎn)反側(cè)，當(dāng)肺里的呼吸將盡時，他才無奈吐出：“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