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站在床邊看了赫連玦好一會兒,緩緩蹲下,纖白細膩的小手輕輕撫上赫連玦剛毅的輪廓,一寸寸慢慢移動,落在他高闊的額頭,英挺的鼻梁,抿直削薄如刀的唇上。
最后緩緩轉(zhuǎn)回到那緊閉著的眼睛上,撫著濃黑的眉,順著比女人還纖長卷翹的睫毛上。她的手細而滑,白得透明,襯得赫連玦的臉多了一絲紅潤。
看到云歡顏的舉動,柳依諾和東方煜的驚呆了。若不是她的表情仍然呆滯,沒有起伏,他們都以為她早已清醒。
柳依諾又哭又笑,一邊看著云歡顏與赫連玦,一手抓著東方煜的手,此時此刻所有的語言都形容不出她內(nèi)心激蕩的感動。
東方煜很能理解柳依諾的感受,用力握著她的手傳達著自己同樣激動與感動的心情。誰都不敢出聲,不敢破壞這份美好。
呆滯的表情沒有任何起伏變化,而美目中的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成串成串往下掉。灼灼滾燙的淚落在手上,仿佛也燙入了心。
昏迷了三天三夜的赫連玦竟緩緩睜開眼睛,柳依諾驚喜地張大了嘴,淚鯁住了喉,怎么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睡了太多,腦子有些遲鈍,過了好半晌赫連玦對反應(yīng)過來。激動地整個人彈了起來,一把將云歡顏摟入懷中:“小顏,你醒了,你終于清醒了。小顏,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能醒過來的!苯z毫沒有感覺到自己的異樣,一心只沉浸在云歡顏清醒的喜悅里。
不明原因昏迷了那么多,醒來卻神采奕奕,絲毫沒有不適。這些全都要歸功于云歡顏,歸功于她帶給他的感動和震撼。
任赫連玦摟著,云歡顏仍是不言不語,淚都忘了流了。整個人呆呆愣愣,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狂喜過后,稍稍松開了云歡顏一點點,整個人沉浸于難以言喻的喜悅里。
“小顏,我的小顏!奔拥拇揭幌掠忠幌螺p啄著云歡顏的紅唇,體內(nèi)有種激流躥動著,再不做點什么,他肯定會壓抑死的。
此時此刻赫連玦的眼底心中只有云歡顏一個人的存在,其他所有都是虛無。
一旁的柳依諾和東方煜也都欣喜不已,他們的喜悅一點都不比赫連玦少。太多太多的感動與狂喜在這個房間里流淌,一下子驅(qū)散了前幾日的陰霾。
似現(xiàn)在雨停后的天空,美麗的彩虹又懸掛于天空,看得人心暖暖,五彩繽紛。
只是,帶給他們這一切感動與狂喜的云歡顏又縮回了殼里。整個人呆呆愣愣,毫無反應(yīng)。
當激動過去,赫連玦才慢慢覺察出云歡顏的呆滯。將她推離些看,目光依然空洞無神,似看著他,卻穿透他看向不知名的遙遠彼岸。
若不是泛紅的眼眶有明顯流淌的痕跡,赫連玦簡直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小顏沒有醒,她還是老樣子,一切只不過是他過于激動的自欺欺人,南柯一夢。
如刀割般的失望漫過心頭,眼中的希冀和激動通通熄滅,只余一點點絕望的微涼。輕撫著云歡顏的臉頰:“小顏,小顏”呢喃著,似是想將她喚醒,又怕驚擾了她的夢。
東方煜和柳依諾趕忙上前,沒等東方煜阻攔,柳依諾已經(jīng)拉起云歡顏的手,激動地說:“歡顏,你不是已經(jīng)清醒了嗎?你把玦也喚醒了啊,歡顏,你回答我一句好不好?別繼續(xù)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里讓我們擔心了。求求你,醒醒啊,醒醒啊”剛剛的那一切有多欣喜,現(xiàn)在就有多痛。
她一個局外人都這樣痛,不敢去想像赫連玦的痛,因為衡量不出來。
見妻子如此激動晃著云歡顏,東方煜忙將她扯入自己懷里:“諾諾,你冷靜點。歡顏剛剛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給了我們巨大的驚喜了,別逼她,讓她慢慢走出來。她已經(jīng)困在里面五年了,需要時間慢慢調(diào)理和適應(yīng),我們別逼她,我相信她一定會走陰霾的,一定會!边@話是對柳依諾說的,也是說給赫連玦聽的。
從驚喜的高峰跌入失望的深淵,這樣的落差那么大,那么重,卻發(fā)生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這讓盼了五年的心如何能一下子就接受?
心情的巨大起伏后,昏迷了三天的身體疲憊襲來,赫連玦整個人往后仰,重重倒在枕頭上。藍眸內(nèi)的失望和痛苦比任何人都濃郁,都深重,但他不愿逼云歡顏。
“東方,我昏迷了多久?”感覺只是睡了一覺,可云歡顏的異常舉動讓他倍覺不尋常。那晚劇烈頭痛的感覺恍若猶在,藍眸微微瞇起。
他的身體一向很健康,連感冒都鮮少有。自小就承受了各式各樣的痛,他很明白,那種痛非比尋常。整個頭就像要爆炸開來一樣,身體甚至不由自主地顫動了起來,最后居然痛暈了過去。
不,他的意志力還不至于那么差,撐不過一點點痛。
赫連玦的問話輕易讓激動中的柳依諾回神,靠在東方煜懷里抽泣著。她不想哭的,可是,淚怎么也止不住。
一手摟著愛到輕拍著她的背,目光對上平靜的藍眸。一口氣說出了所有經(jīng)過,毫不隱瞞,因為知道瞞不了。
更何況,他需要赫連玦提供線索,也許他接觸了什么他們都不知道的東西。
聽罷,赫連玦的表情沒有一絲改變,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無驚無恐,冷靜得不像話,仿佛他的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赫連玦半靠在床頭,拉著云歡顏的手。藍眸柔光盈盈,盛滿無盡的眷寵與愛憐,一絲不舍快速劃過,不留痕跡。
云歡顏又恢復(fù)到昔日的樣子,呆呆愣愣,不語不動,宛如木偶。
“東方,請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北砬椴蛔,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與肅穆,不待東方煜反應(yīng),接著說:“不管發(fā)生什么事,照顧好小顏!
托付一樣的凝重讓東方煜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自己的女人自己照顧!焙者B玦一直是自信而霸氣的,身上有種天塌下來也不怕的傲然。
如今居然說出了這種話,東方煜原就沉重的心更被壓上了一聲巨石。
“我當然會。只是,為防萬一。”藍眸沒有離開過云歡顏一秒,貪戀地想將她吸入靈魂里帶走。深恐他再也照顧不了她了。
“不管我以后我出現(xiàn)什么異樣的舉動,保護好小顏是第一要務(wù)!”命令式的聲音里多了一絲哀求,藍眸也從云歡顏身上移到東方煜眼中,灼灼熱切,非得不到一個滿意的答案不可。
他知道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東方煜不會對云歡顏視而不見,就算他沒有吩咐?丛谠茪g顏是救命恩人的份上,柳依諾也會義不容辭負起責任。
只是,想著有一天自己無法親自照顧云歡顏,他的心就劇痛了起來,比頭痛更甚。
在赫連玦固執(zhí)目光的堅持下,東方煜再說不出狠話。他們都知道這一次的事件也許復(fù)雜,也許真的沒了明天。
為了讓好友安心,他鄭重地點頭:“我以性命保證!”用生命起誓,表情無比凝重和肅穆,卻多了一個但書:“但是,你一定要好起來,自己照顧她。我有自己的責任!
赫連玦神色不變,嚴肅中透著凝重同樣點點頭。
看著倆人男人像要交待后事一樣,柳依諾不由得又紅了眼眶。只能轉(zhuǎn)過身,將頭埋入東方煜的懷里,可止不住顫抖的肩膀還是泄露了她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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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guān)了一天一夜的林微微驚恐萬狀,她想了許許多多。其實,從一開始就有蛛絲馬跡的,只是,她太大意,更有些讓周江風的殷勤沖昏了頭,飄飄然,沒有去在意太多。
只因她的心里只有赫連玦,她一直想方設(shè)法要得到他的心。
蜷縮起身子,雙手抱膝,無孔不入的冷鉆心骨頭縫里,一寸寸腐蝕她的神經(jīng)。她從小就是別人手中的棋子,一直十分厭惡這樣的角色,想盡各種方法要擺脫,活出真正的自己,卻始終逃不過。
這就是她的命嗎?在她以為已經(jīng)活出了自己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一切只不過是自欺欺人。
周江風到底想要什么,他利用她給赫連玦下藥到底有什么目的?玦現(xiàn)在怎么樣了?她可以說出實情嗎?
其實,她已赫連玦早已不可能,只是她始終自欺欺人,不愿相信這世間真的對她如此殘忍。她想要當一回命運的主宰,卻不曾想過,自己始終在命運的操控下,逃不過,躲不開。
開鎖的聲音驚得她全身豎起最高的防備,眸子流出深深驚恐,往后縮了縮,直到背抵住了墻才退無可退。
門打開了,高大的男人站在門框內(nèi)宛如天神。背后的光束包裹著他,林微微看不清他的樣子。只是,直撲而來的冷凝十分熟悉,熟悉到她的心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忍不住開口,小心翼翼喚道:“玦,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