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總裁”前面的赫連玦走得很快,穿著窄裙和高跟鞋的林微微根本就跟不上。也顧不得會引來職員的側(cè)目,高聲喊道。
因急走而泛起紅光的臉頰,流露著深深不解。
赫連玦不是個沖動的人,而剛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他卻丟下滿會議室的高管,行色匆匆地離開。這十分太反常了。
一心只惦記著云歡顏的赫連玦毫不理會林微微的叫喊,甚至他是聽不到的。很快進(jìn)入了總裁專屬電梯,眼見電梯前就要關(guān)上,林微微脫下高跟鞋,快步跑了起來,趕在電梯關(guān)門的一剎那擠了進(jìn)去。
喘著氣,不解地問:“玦,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藍(lán)眸斜看了她一眼,仿佛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你去繼續(xù)就主持會議,我必須先回妍莊一趟。”語氣堅定,是不容人拒絕的命令。
林微微垂下長睫,里面的怨恨一閃而逝。再眨動間,里面已恢復(fù)平靜,只有一絲擔(dān)憂流淌:“怎么這么匆忙?妍莊守衛(wèi)那么森嚴(yán),歡顏不會有事的。”
一想起妍莊,她就忍不住握緊了拳頭。那美若仙境的地方,連她都進(jìn)不去。除非是得到赫連玦的特許,否則,連只蒼蠅都飛不進(jìn)去。
他真正對云歡顏做到了滴水不漏,現(xiàn)在卻還這么擔(dān)憂。是不是
涂著紫色眼影的眸子微微瞇起,她一直在尋找的機(jī)會,會不會出現(xiàn)?
電梯內(nèi)赫連玦的表情仍有些急躁,有些不安,一直關(guān)注著他的林微微自然很快覺察出來了。這世上唯一能令他心緒波動的人只有云歡顏一個,他甚至丟下滿會議室高管。
可是,由始至終他什么接過電話啊。
越想越迷糊。
這五年來,赫連玦雖對她委以重任,將公司絕大部分的決策權(quán)都交給她。卻始終對她是有防備的,因為沒有經(jīng)過他的允許,她也無法接近妍莊,接近云歡顏。
是不是他已發(fā)生了些什么了呢?
念頭一起,即被他否定掉了。依他在乎云歡顏的程度,絕不會允許一絲一毫對她不利的危險存在于這世上。
想破了腦子,只能歸結(jié)于赫連玦對云歡顏過于溺愛和保護(hù)。每次看到他對她的溫柔細(xì)致,體貼入微,她就妒嫉得快發(fā)瘋。
她愿意用所有一切去換取他一刻的傾心相待,可悲的是她連這樣的機(jī)會都沒有。
電梯很快到了負(fù)一層的地下停車場,赫連玦匆匆奔出,林微微不死心地追了上來:“玦,你就這樣走了,全會議室的人可怎么辦啊?我怎么跟他們交待?”他一直不肯對她多言,怨與怒沖撞著腦海,忍不住語氣帶著一絲責(zé)備。
藍(lán)眸如電,凌厲掃過,林微微瑟縮了一下。馬上意識到自己逾越了本分,她答應(yīng)過赫連玦的。不再與他有任何感情上的牽扯,只是單純的上司與下屬的關(guān)系。
能被允許私底下喚他的名字,已經(jīng)是特權(quán)。
而員工是沒有疑惑老板的權(quán)勢的,不管他對你有多么依仗和信任。有些權(quán)勢,容不得絲毫挑釁。而她情急之下,犯了一個大錯誤。
馬上低下頭,訥訥道歉:“對不起,總裁。只是今天的會議太重要,關(guān)系著赫筑未來半年的發(fā)展。所以,我有些著急了。對不起。”表白自己的忠心不一。
“你去主持吧,如果真有決策不了的事,改天再議。”丟下這句話,鉆入車內(nèi),發(fā)動引擎,絕塵而去。
一連串的動作無比優(yōu)雅流暢,但氣結(jié)的林微微已無心去欣賞。
瞇起眸子越來越陰沉,握在身側(cè)的拳頭漸漸收緊,長甲陷入肉里,用痛來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靜。
*
一路上大雨滂沱,漫天的急雨形成一條條密集的水晶簾垂于天地間。雨砸在車窗玻璃上霹靂叭啦作響,雨中視線不好。
所幸,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路上車輛和行人都不多。赫連玦加大油門,車速飆升至一百。眉頭緊蹙,心中的不安隱隱擴(kuò)大。
車子很快駛?cè)脲f,還來得及將車開入車庫,便匆匆朝別墅跑去。
掃了下客廳,沒有人,直奔上樓。房間里傳來陳管家的勸慰:“小姐,你別怕。只是打雷下雨而已,這是很自然的天氣現(xiàn)象,過了一會兒就停了。小姐,你別咬著自己了,小姐”
陳管家勸慰的話還沒有說完,赫連玦已如一陣風(fēng)刮過。見云歡顏蜷縮在沙發(fā)上,雙手抱膝,曲起了蝦米的形狀。向來沒有流光的眸子,布滿了害怕。
身子微微顫抖著,貝齒咬著下唇,已隱隱滲出了血跡。赫連玦陰沉的臉色比外面的天還可怕幾分,揮了揮示意陳管家退下。
輕輕地云歡顏跟前蹲下,斂去了驚與怒,只剩下濃濃的憐愛與疼惜。雙手捧著她秀麗的小臉:“小顏,別怕,我不會再傷害你的,更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小顏,你是有感覺的,對不對?五年了,你對我始終不理不睬,我真的很難過。我知道以前全是我的錯,是我不好,不該利用你來對付周海藍(lán),造成了這系列的悲劇。小顏,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五年了,我們之間沒有太多的五年可以錯過。小顏,你醒一醒,好不好?”藍(lán)眸突然落下淚來,字字懇求,濃濃哀傷。
不管他表現(xiàn)得多么堅強(qiáng),那么理智。他始終是個渴望愛,渴望家的男人。自小就缺少的溫暖,原以為就在身邊,卻隨著云歡顏的自我封閉消失了。
他不是鐵人,只是不擅長于表露感情而已。看著心愛的女子就在自己眼前,在自己懷里,卻對自己視而不見,不管他做什么都無動于衷。
這樣的折磨不啻于凌遲。
知道她心中的傷痕太深,所以,他給她時間,讓她逃避,讓她躲入她以為安全的地方。可是,這一逃就是五年。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總在期盼著她的清醒,她靈魂的回歸。然,一次次燃起希望,只終都熄滅在失望的冰水里。
他的信念已經(jīng)動搖,過于美好的想像會不會是他的自欺欺人?小顏不會醒了,她活在那個沒有傷害,沒有霜雪,沒有他的世界里很自在。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越來越害怕,越來越不能確定。
云歡顏根本聽不到赫連玦的傷心痛訴,反應(yīng)并不強(qiáng)烈,依然瑟縮著身子,咬著唇,空洞的目光流淌著驚恐,似有遙遠(yuǎn)的魔困著她。
見她的樣子赫連玦既心酸又心疼,聲音益發(fā)沙啞,藍(lán)眸內(nèi)濃濃的痛:“小顏,你別再折磨自己好不好?朵朵她不是有意的,那不是她的主觀意識。小顏,你回來吧,回到我身邊,我真的好想你。”痛苦不堪地嘶鳴和著雷聲響起,轟隆隆的回蕩在房間每一個角度。
不愿不想逼迫云歡顏,看著她痛苦,他心如刀割。可這樣的天氣是她最有反應(yīng)的時候,也許可以趁機(jī)讓她釋放出壓抑的自己。
懷著一絲希冀,卻不敢放任自己投入太多渴望。
呆滯的眸子閃了一下,很快歸于寂靜。赫連玦的心狂喜著,捧起她的臉,激動滿溢刀削般的輪廓中:“小顏,你聽到我說話了,是嗎?小顏,你快醒醒吧。五年了,我真的過得好痛苦。小顏,你是這么善良的一個女孩子,你怎么忍心讓我難過?醒一醒,好嗎?醒醒”聲音越來越小,最后成了悲愴的呢喃。
頭抵著她的額頭,藍(lán)眸布滿濃郁的痛,厚厚窗簾依然遮不住的雷電劃過,云歡顏咬著下唇的貝齒越來越用力。
縷縷血絲滲出,整個人顫抖得也益發(fā)明顯。
赫連玦有些慌,擁她入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不逼你的。小顏,什么都別想了。你不想出來,我不會再逼你了,小顏,別折磨你自己。小顏”一遍遍喊著刻入骨髓的名字,安撫著她益發(fā)激動的情緒。
只要她不痛苦,過她想要的日子,他不會逼她,不會了。
可是,云歡顏壓根就聽不到赫連玦的話,咬著下唇越來越用力,一向空洞的眸子流躥著壓抑不住的恐慌。
五年來,這是云歡顏反應(yīng)最強(qiáng)烈的一次。以前偶遇雷雨天時,她雖也有些反常,但并不明顯。今天如此傷害自己,著實讓赫連玦心如刀割,不知如何是好?!
眼見她折磨自己,卻無能為力,赫連玦懊惱心痛得要死。怕她過于激動會咬傷了自己,強(qiáng)行撬開她的唇,將自己的手指伸了進(jìn)去。
云歡顏無意識地咬下,目光流躥的驚恐更加強(qiáng)烈了幾分。利齒刺穿了皮肉,撕磨著筋骨,那樣的痛錐心刺骨,可赫連玦毫不在意,仿佛那痛根本不在他身上。
輕拍著云歡顏的背柔聲安撫著:“小顏,別怕,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一絲半毫的。以前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別再自責(zé)了。醒過來,好不好?”驚恐與期待形成兩股巨大的拉力撕扯著他的靈魂。
既希望云歡顏能就清醒,又不愿讓她受這樣的苦。
天啊,請將所有的災(zāi)難通通降臨到他身上吧,放過他的小顏,別再折磨她了。該千刀萬剮的他,該下十八層地獄的也是他。
放了他的小顏吧,放過他的小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