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歡顏的苦苦哀求下,云朵朵心軟妥協。愿意再給她一次機會。
空寂清冷的房間里,沒了赫連玦的緊迫盯人,沒了云朵朵的苦苦相逼,終于有了喘息的時刻。
到現在她仍弄不明白,事情怎么會發展到今天的地步!她和朵朵怎么會變得水火不容,她們是血濃于水的親姐妹啊。
混沌不清的腦子思考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呆呆任由那些可怕的經歷將她撕成碎片。痛不欲生,驚恐萬狀。
“歡顏,你還好嗎?”好不容易得來的清靜被柔和的聲音打破。
眸光掠過處,柳依諾一襲純白蕾絲連衣裙,美若天仙。精致的五官脂粉未施,晶瑩剔透,吹彈可破已是了醉人之姿。
淺綠色的短外套,保暖又俏麗,顯得青春飛揚,活潑動人。烏黑的長發襯得臉形完美無瑕,一雙靈動的眸子盈水看著病態愁容的云歡顏,似藏了萬千語言。
柳依諾的突然出現讓云歡顏錯愕半晌,她不是去維也納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看到了云歡顏眼底的不安和防備,柳依諾了然一笑:“我只是暫時回來處理一些事,很快就回去了。聽說你生病了,我來看看你。”
被人看透心事的感覺并不好受,更何況,她的心思不光明磊落。藏了那么多私念,但是,為了妹妹的幸福,她也顧不了許多了。
對于柳依諾,云歡顏一直是有好感的。不知為何,她恨不起她來。哪怕明知有些事因她而起,依然恨不起來。
“我很好,謝謝。”終于開口接下她的話,同時也打破了寧靜。
“歡顏,有些事我知道自己沒有插嘴的資格,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歡顏,你太善良了,有時候該多為自己想一想。”柳依諾的話里有話,云歡顏戒備地豎起刺。
她是不是發現了什么?她會不會跟赫連玦說?
看著一臉憂慮,眉頭緊蹙的云歡顏。柳依諾緩緩坐在她身邊,輕嘆了口氣:“歡顏,玦對你的感情你應該知道。逃避對你們三人都不好,難道,你眼睜睜看著朵朵被冷落,甚至成為棄婦嗎?”
見云歡顏欲開口,柳依諾先一步堵住了她的話:“你聽我說完。我承認自己喜歡玦,我深愛著他。可我從未想過要占有他,愛一個人不是要牢牢將他抓在手上,看著他痛苦。而是放他去飛,卻追尋自己的幸福。同理而言,愛不是一味地逃避和縱容,適度的拒絕是為了她好。”
有些話點到為止,會不會懂,能不能辦得到,她已無能為力。畢竟她也是凡人,一個擁有愛恨嗔癡的凡人。
她不超凡,亦不脫俗。只是,特殊的經歷使她比一般人更早熟而已。
柳依諾的話似含著暗示,云歡顏不敢懂,亦不愿懂。子非魚蔫魚之樂,子非魚蔫知魚之悲。她自有考量,外人無法體會,更不能感同身受。
“謝謝你的好意,我知道該怎么做。”妹妹是她唯一的親人,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痛苦,只要她可以做得到一定盡量滿足她的要求。
搖頭嘆息,柳依諾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白來了。可,感情的事外人插不了手,解鈴還需系鈴人。而且,她本身就對赫連玦有情,她也怕自己的看法不夠客觀。
但是,與云朵朵結婚絕非他的本意。那一次的求婚是被愧疚操控了理智。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揚起輕渺的笑,淡淡笑意如煙似霧繚繞著唇畔,有種不真的虛幻。云歡顏看得有些失神,柳依諾的美一直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而她心地更是純善如天使。
她竟然可以在承認愛著赫連玦的同時,想要搓和她和他。這樣的愛才是真正的大愛,無邊無崖。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不由得喚住了她:“是朵朵和赫連玦在一起,你會祝福他們嗎?”
這樣的話很突兀,很莫名。卻很自然地脫口而出,連她自己都錯愕不已。
雪白的天仙身子僵了一下,緩緩轉過身,眸中的笑意依然,只是,唇邊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愁緒:“不會。”聲音雖輕,話卻沉重。
在云歡顏眼中升起戒備時,柳依諾幽幽說道:“明知道不可能會幸福,為什么還要自欺欺人假意祝福?!”說完,不給云歡顏反應的機會,如同來時般翩然離去。
柳依諾的出現,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像烙鐵一樣在她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她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了?將妹妹推入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真的是為她好嗎?她真的會幸福嗎?
身邊的每一個人,包括新郎本身都在排斥,她一己之力那么渺小,又怎么會挽回大局?
思緒越來越混亂,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個人的胡思亂想蹉跎了時光,待她努力自亂麻里掙脫,已是翌日清晨。
赫連玦仿佛還沒有回來,妹妹不愿理她,無邊的悲戚再度將她團團圍住。掀被下床,拉開落地窗門,走到陽臺。
絲絲沁暖的陽光飛舞于身上,給她帶來一絲暖意。隆冬了,霜寒露重,縱使是有陽光溫暖,也寒意森森。
花園的玫瑰凋零殆盡,被其他繁花取代。云歡顏不由得生出幾分噓唏,周海藍苦心經營了幾十年,雪園的玫瑰一年四季不敗,是漓城的一處奇景。
多少艷羨的目光窺視,卻不得其門而入。
可是,她才離開人世不過數月,昔日的繁華絢麗已不復存在。她將所有人都折磨了個遍,到頭來卻連自己都沒有放過。
這樣的人生有什么意義?
第一次對那個強勢霸道的女人產生一種近乎可憐的情懷,俗話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大抵說的就是她吧。
“云小姐,你怎么又在陽臺上吹風了?”陳管家端著早餐進來,不由得有些吃驚。
轉身淡淡一笑:“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天氣暖和,出來透透氣對恢復有幫助。”聽云歡顏這么說,陳管家緊張的臉色緩了緩。
“醫生說你身體底子太虛弱,容易被病毒侵入。這是滋補的藥膳粥,來,趁熱吃。”陳管家將托盤放在桌子上,一臉和藹可親。
“謝謝。”轉身走入屋里,端起散發著絲絲藥香的粥喝了起來。
空氣陷入沉靜,只有陶瓷碰撞發出的輕響。盡管沒有胃口,云歡顏仍強迫自己進食。如果她要離開,必須要有一副健康的身體。
不管是選擇平淡的生活,還是追逐她的音樂夢都需要健康的身體支撐著。
“還要嗎?”陣管家一直默默在旁伺候著。
輕搖了搖頭:“我吃不下了。對了,陳管家,朵朵起來了嗎?”問著眸中閃現著憂慮,突然間好怕朵朵會想不通。
“還沒。少夫人原本約了化妝師試造型,昨天她又讓我打電話推掉了。”回答著云歡顏的話,盡量詳細,恪盡職守。
“我去看看她。”說著匆忙起來,不給陳管家勸阻的機會,眉宇間染著憂慮。
云朵朵的房間離她不遠,云歡顏叩響了門。
等待片刻,無人回應。心里的不安越擴越大,不由得加重了力道:“朵朵,你起來了嗎?開門吶,是我,姐姐。”
未上鎖的門被她輕輕一扭便開了,驚恐攀爬上心。云歡顏整個人幾乎是沖了進去,不由得皺起眉頭。
滿室酒氣薰得人快要不能呼吸,厚重的窗簾遮住窗外的陽光,暗如黑夜。床上零亂不堪,一盞臺燈散發著幽幽暖光,云朵朵不醒人事地倒在地毯上。
云歡顏忙沖上前扶起她:“朵朵,朵朵,你怎么喝了這么多酒?”撲鼻而來的酒氣嗆得她快無法呼吸,妹妹臉上不尋常的酡紅,眼角還蜿蜒著淚痕。
“朵朵,朵朵,你醒醒,醒醒來,我們到床上去睡,舒服一點。”費力要扶起云朵朵,無奈酒醉之人異常地沉。
滿頭大汗,好不容易跌跌撞撞要將她扶上床。可云朵朵猛一揮手,毫無設防的云歡顏被重重打了一巴掌。
霎時,松開了懷里的妹妹,頭暈眼花,有無數的星星在眼前圍繞。
“別跟我搶玦少我愛他我只剩下他了姐你答應過我的”醉語含糊不清,聲調卻十分悲涼。
云歡顏心中大痛,顧不得臉頰的傷。忙蹲下身,欲將妹妹扶起來:“朵朵,你喝醉了,來,上床睡一覺。”記憶里根本沒有朵朵喝酒的樣子。
她現在一定十分痛苦,否則,怎么會學人借酒澆愁?
越想心越痛,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們姐妹倆會走到這一步。為了一個男人痛苦不堪,失去了理智,連親情都變得淡薄。
“不要我不困我要喝酒,呵呵酒真是好東西啊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記得了呵呵”憨笑著,淚卻一顆顆滾滾而落。
妹妹如此痛苦的樣子,看得云歡顏撕心裂肺。
“朵朵”一聲呼喚里飽含了太多痛與苦,悲和疼。她一心想保護的人,卻被自己傷得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