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玦突然咯血的樣子震驚了亨利,以男人的角度他看得出赫連玦對云歡顏用情至深。可他自認不是圣人,他做不到親手將云歡顏推到赫連玦身邊,那樣他都會鄙視自己的。
雖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故事,用血譜寫的故事一定驚天動地。云歡顏的自我保護,讓他心疼。在那樣一段濃烈的感情里,她一定是受傷很深的那一個。
不然,她不會有那么深的防備,不會豎起尖銳的刺只為保護自己。
踩下油門,卻聽云歡顏一聲驚叫:“停車。”順著她驚恐的目光望去,不知何時云朵朵跑了出來,擔憂著詢問著赫連玦。
原以為要結束的場景又多了不可預測的轉變,剛一熄火,云歡顏便迫不得已沖下車。
“二少爺,二少爺,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吐血了?”赫連玦半彎著腰由顧越攙扶著,云朵朵站在他身邊半蹲著欲看清他的情況。
云歡顏心急如焚,匆匆拉起妹妹。一心記掛著赫連玦的云朵朵撞入姐姐驚恐又擔憂的水眸,不待她開口,云歡顏急道:“朵朵,我們一起去吃飯。”
說完就要拖著云朵朵走向亨利的車,覺察到對面有雙灼灼的目光,她不敢抬頭,不敢對視。她沒有勇氣看他,她怕好怕自己會心軟。
姐姐冷漠的樣子讓云朵朵震驚不已,一把揮掉她的手:“姐,你怎么能這么冷血無情?二少爺都吐血了,你還有心情吃飯?”不可思議怪叫道。
被云朵朵這么一推,原就虛弱的云歡顏踉蹌了幾步,所幸,亨利及時下車攬住她的腰。
他們親密的樣子看得赫連玦柔情悲傷的藍眸噴出烈火,怒氣在心腔內翻涌,一股腥甜沖上喉間,張開嘴又噴了一口血。
薄薄紅霧織成墜滿鉤子的網將云歡顏緊緊籠罩,力氣被一寸寸抽干。整個人虛弱無力靠在亨利身上,整個人呆呆愣愣,失了魂。
痛在骨縫里鉆,說不出的驚與慌。然,往昔的一幕幕如關不掉的幻燈片一遍遍在眼前重復。
“朵朵,你怎么可以這么對你姐姐?”亨利義正詞嚴打破了沉寂慌亂的空氣,云朵朵一顆心全系在赫連玦身上。
此時此刻的他更多了幾分令人心疼的病態虛弱,他是那么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一個人。如今卻為了姐姐咯血,妒嫉之火熊熊燃燒。
亨利的責備無疑是火上澆油,抬起頭,淡淡看了亨利一眼。眸色復雜多變:“亨利先生,以前的事你不知道,請你不要武斷。”
好怕亨利再責備朵朵,云歡顏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你不要怪朵朵”欲言又止的樣子,看得亨利的心一抽一抽痛了起來。
赫連玦沉默著,微躬著腰,高大挺拔的他竟有幾分佝僂。陽光映襯的臉慘白如雪,唇邊殘留的血更加驚心動魄。
云歡顏繼續上前,扶著他滿臉憂慮:“顧越先生,你還愣著做什么?快送二少爺去醫院啊。”情急之下的姿態,一副女主人的架勢。
從未被一個黃毛丫頭指揮過顧越有些不悅蹙起眉,但沒有開口反駁。因為他的確應該立刻,馬上送赫連玦去醫院。
只是,他沒有下命令,他不敢輕舉妄動。
時光凝滯了好一會兒,赫連玦緩緩直起身,藍眸越過眾人望向云歡顏。她低斂著眉,憔悴蒼白的臉上布滿驚慌。
而亨利一直扮演著護花使者的角色,云歡顏一直靠著他,仿佛他是天底下最安全的港灣。
呵呵
他不會再自作多情以為她的擔憂是因為自己,她一定是為了云朵朵。
收回幽遠的目光投向近在咫尺憂心忡忡的年輕臉龐,沙啞著聲音問:“你愿意陪我去一趟醫院嗎?”
云朵朵怔了一瞬,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心里的小鹿狂跳不停,興奮與喜悅交纏成強烈的快感在血液里流淌。
“我愿意,當然愿意。”點頭如搗蒜。
“謝謝。”說云朵朵說完,由顧越攙扶著,不再看云歡顏,步履蹣跚走向自己的車。
眼看著妹妹就要坐上赫連玦的車,云歡顏大驚失色,顧不得許多沖上前:“朵朵,你不可以去。”
云朵朵緩緩轉身,表情冷靜而鎮定:“姐,二少爺對我有恩,我不能像你一樣置他的生死于不顧。”說完,不待云歡顏再開口,快速鉆入車內。
車子很快啟動,陽光下的豪車熠熠生輝,閃爍著奪目的光芒,漸漸駛出云歡顏的視線。
驚散了的魂魄重新回歸,追著車跑了起來:“朵朵朵朵朵朵”她以為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應該就是妹妹。
可是,她冷然指責的目光如針刺入她的心。
她和赫連玦之間不是她看到的樣子,其中的復雜她不敢說,也不愿說。面對赫連玦吐血的畫面,指責幽怨的目光,她可以視若無睹,痛在心里。
但是,妹妹是她生命里唯一活下去的動力,她不能失去她,不能!
云歡顏追著車跑,亨利追著云歡顏跑。兩條腿的人終究跑不過四個輪子的車,一個不慎踩了石子,云歡顏整個往前撲。
情急之下,用手撐地,感覺掌心劇痛,抬頭望著越來越遠的車。嘴里的狂喊成了呢喃:“朵朵,朵朵”
亨利心疼半跪在她身邊:“歡顏,你流血了,我們回去,我幫你包扎一下。”
失神地望著車消失的方向,壓抑隱忍的淚終是不堪重負掉了下來:“朵朵,朵朵”一遍遍呼著妹妹的名字,太多的不安交織成網將她的心收緊再收緊。
亨利什么都沒問,只是默默扶起她,半攙著她:“我先幫你包扎傷口,然后去把朵朵找回來。”
男人堅定有力的聲音撞入心湖,云歡顏抬起頭,光影籠罩下的亨利依然溫潤如玉,卻散發著令人心安的自信。
在亨利的攙扶下,云歡顏回到別墅。出門前的心情已蕩氣回腸,只剩下濃濃的苦澀和驚慌。
赫連玦吐血的情形固定讓她擔憂不已,但朵朵的表現更令她心慌。她好像有些明白為什么朵朵一直慫恿她回雪園去了,但她不愿相信。
更期待那只是她一時的錯覺,朵朵真的只是為了報恩才對赫連玦如此關心的。
對,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亨利找來醫藥箱小心翼翼幫她洗傷口,瑩白如玉的掌心幾道血痕交錯,看起來有怵目驚心之感。上面沾了好多沙礫,他理洗得十分仔細而小心。
整個過程中云歡顏一直眉心糾結,一言不發。她仿若被抽干了精魂的傀儡娃娃,已經沒了對外界的感知。只有干涸的兩道淚痕,告訴別人她的痛。
包扎的過程她始終不言不動,亨利擔憂極了:“還痛嗎?”
呆滯的眸子張于緩緩轉動了起來,尋找了好一會兒才對上亨利焦急的眸子。一下子回了魂:“亨利先生,你幫我找回朵朵好不好?幫我找回朵朵,找回朵朵”重復著心底最深的驚慌。
云歡顏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亨利心擰成一團,第一次見她時,她也在尋找妹妹。她一直將云朵朵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她卻并不珍惜。
只是,此時此刻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
他好像有些明白赫連玦為什么要帶走云朵朵了,她是她的軟肋。有了云朵朵在,就不怕她不自動送上門。
原先對赫連玦所有的好感瞬間灰飛煙滅,他真是個卑鄙無恥的男人。
縱然再不喜歡云朵朵,卻經不起云歡顏的苦苦哀求。握著她的肩,鄭重其事說道:“你放心吧,我一定將朵朵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得到了亨利的承諾,云歡顏心稍稍放松了幾分,隨即又收緊。
朵朵莫測的心思,是她想像的樣子嗎?
不,不會的,不會的。
暗暗祈禱著,她再經不起這樣的打擊了。
*
赫連玦的車沒有去醫院,而是回到雪園。醫生很快將赫連玦包圍,云朵朵被晾在了一旁。
雪園的氣息讓她精神大好,這里的精致與金碧輝煌才是她要的奢華。一絲笑意自唇邊浮現,又快速消失。
她不是傻瓜,自然看得出赫連玦的目的。帶走她是為了讓姐姐自投羅網,赫連玦在利用她。說不介意是騙人的,只是,如今她別無選擇。
不過,她不會一直這么無能的。她一定要好好把握機遇,留在這里,成為這里的女主人。
目光灼灼生輝,里面跳躍著陰謀的貪婪。既然赫連玦將她扯入這一漩渦里來,就要對她負責到底。她絕不是那種可以輕易任人戲弄的女孩,她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會很努力很努力去得到。
風吹動窗簾上的流蘇,蕩起層層奢華的金浪。份滿室的金碧輝煌,象征的不單單是財富還有身。光影浮動時,云朵朵眼底的貪婪越來越濃,唇畔詭異的笑容也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