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玦突然強勢的態(tài)度,赫連羽十分不悅。雙方人刀對峙著,嚴陣以待,每一個都進入備戰(zhàn)的狀態(tài),一場械斗一觸即發(fā)。
“你真的打算說話不算數(shù)?”黑眸十分復(fù)雜,詭異的浮光重重。即使與他面對面,赫連玦仍看不透他眸底的顏色。
“歡顏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fù)。”是應(yīng)付赫連羽的話,也是給自己留下她的借口。他相信現(xiàn)在去問云歡顏,給她選擇的機會,她一定會毫不猶豫離開雪園,離開他。
就當他自私吧,哪怕只能遠遠看著她,他也希望親眼見到她康復(fù)。
“好。”一聲大喝,怒極反笑:“那么就交出替換品吧。”狂霸轉(zhuǎn)身,風(fēng)卷起西裝的一角如同惡魔的翅膀。
“他,我不能交給你。”早料到赫連玦會出爾反爾,赫連羽哈哈大笑。那笑聲沒有一絲溫度,包裹著森冷的寒霜,震顫著人的耳膜。
“赫連玦,你可別忘了,他不是物品,是我父親。”突然逼近,壓低聲音。顧越一看,快速向前保護赫連玦。
藍眸一片幽靜,無波無痕,仿若聽不到他的威脅。淡然若仙,卻又散發(fā)著魔的霸氣。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縈繞于身,卻沒有一點突兀。
仿佛他天生就是個矛盾體,是仙,是魔,亦是人。
輕輕揮手示意顧越不要插手,緩緩靠近赫連羽在他耳邊低語:“他真的是你父親嗎?”
此話一出,赫連羽臉色大變。克制著不安與狂怒,幾乎要沖動將赫連玦撕碎,又怕泄露了自己的心虛。
眸底風(fēng)起云涌,暗潮洶涌:“你這是什么意思?”
“羽,我們心知肚明。”模棱兩可的話,云里霧里令赫連羽猜不透。
“你又想背信棄義?”惱羞成怒大吼著,聲音震得枝頭落葉紛飛。驚恐不安,脫離樹的懷抱,隨風(fēng)飄零。
赫連玦不氣不惱:“你我都很明白,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羽,我們接下來還有交手的機會,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說完欲走,赫連羽突然拔出槍來對準他的腦袋。
一見赫連羽的舉動所有人都紛紛拔槍,氣氛一下子凝重了起來。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雙手人刀勢均力敵,真起沖突,誰勝誰負很難說。
不過,赫連玦終是占了地利之便,所以,赫連羽遲遲都扣下扳機。
“小顏才有點精神,我們就暫時給她一片安寧吧。”不管他是誰,對云歡顏的那份關(guān)切與在乎騙不了人。
拿槍的手穩(wěn)穩(wěn)的,黑眸的殺氣深重。若不是還有理智,他早就殺了赫連玦了。一命換一命的交易并不劃算,他苦心經(jīng)營了那么久,不是為了殺赫連玦的。
既然他給了個臺階,那么他就順著下吧。
在赫連羽拔槍對準赫連玦的瞬間,顧越的槍亦同時對準了他。
“好,算你有種。不過,你給我記住了,我們之間的債又多了兩筆。”丟下狠話,恨恨轉(zhuǎn)身,鉆入黑色房車里。
門口的戰(zhàn)爭沒有影響到屋里的人,一片寧靜,感受不到絲毫威脅。
見到妹妹安然無恙,云歡顏高懸的心總算放下。現(xiàn)在的時光是她自父親出車禍以來最幸福,最寧靜,最滿意的狀態(tài)。
有媽媽和妹妹的陪伴,她無比幸福。如果沒有心底那抹痛,就再好不過了。原來腎離心臟很遠,少了一顆腎,她心中的痛并沒有被拿掉。
“姐,你在想什么呢?”脫胎換骨的云歡顏亭亭玉立,雖仍青春粉嫩但眉宇間的稚氣已經(jīng)消失了。是啊,那一場可怕的意外不單單是對身體的摧殘,更是靈魂里的烙印。
想不成熟都難。
所幸,她很勇敢。換了一副皮相,她依然是她那個可愛貼心的妹妹。就沖這一點,她應(yīng)該減少一絲對赫連玦的恨。
揚起淡淡的笑,拉著妹妹坐在床邊,手緊緊握著她:“朵朵,你能痊愈真是太好了。”由衷的感激上蒼對她尚有一絲憐憫。
云朵朵突然落下淚來:“姐,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有今天。姐,你為我吃了那么多的苦,謝謝,謝謝你。”千方百計化作一句哽咽的感謝。
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傻妹妹,我是你姐姐,我有責(zé)任和義務(wù)保護你。只要你沒事,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她的人生不重要了,但朵朵還年輕,她前面的路很長,風(fēng)光無限。
“姐,大少爺都告訴我了。你怎么這么傻啊?為什么要換腎給柳依諾?”怕姐姐情緒激動,她一直忍到了現(xiàn)在。
笑容染上幾分悲傷,目光望向窗外。翠綠的葉子被秋風(fēng)吹黃,幾片搖搖欲墜,隨時會落下。她的命運就像這深秋的片葉,半分不由己。
“諾諾是個很好的女孩子,為了保住我的孩子,她已經(jīng)盡力了。我答應(yīng)過要換腎給她的,如今算是兌現(xiàn)了吧。”聲音幽幽,用她的孩子去換取別人的命。
她并不偉大,只是如葉隨風(fēng),世事由不得她做主。
云朵朵可沒云歡顏那么善良和傻氣,不甘地叫道:“姐,經(jīng)歷了這么欺騙和傷害,你怎么還這么傻?那個柳依諾怎么可能真心對你好,她只是想要你的腎活命而已。”
“諾諾不是那樣的人,她救過我。如果她愿意,她有很多機會取走我的腎,她沒必須承受那么多痛苦,掙扎于生死邊沿。”她還是愿意保有一份純善,相信人性的美好,這樣她余后的人生才減少一些悔恨。
被云歡顏的愚笨驚呆了,真不知道該怎么說她才好。
“姐”拖長的尾音里濃濃的不贊同,她想不通那到底是怎樣一種觀念。
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朵朵,陪我到花園走走,好嗎?我已經(jīng)好久沒曬太陽了。”突然想念陽光的味道,很想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好。”不忍見姐姐這么憔悴悲傷,也許她以為自己偽裝得很成功。可悲傷已經(jīng)滲入靈魂,成了她氣息的一部分。
推來輪椅小心翼翼扶云歡顏坐在上面,為防她著涼,蓋了條厚厚的毯子。
明燦的陽光灑于水池上,波光粼粼,美得令人窒息。似一條晶瑩璀璨的斷帶飄浮其上,襯得上面一顆顆五色彩石光彩奪目。
不久前她差點兒死在這里,是柳依諾以命相逼,嬈華才放過了她。她絕對不相信那么善良的柳依諾會是心機深沉的女人,只要她死了,她就可獲得夢寐以求的重新,她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這兩天一直陪著云歡顏,云朵朵沒有機會仔細看看這華麗的雪園。現(xiàn)在滿目驚艷,這里的一木一草都被精心呵護著,那么漂亮精致。
偌大的花園繁花似錦,姹紫嫣紅,遠處的假山,噴池栩栩如生。這簡直比電視里演的豪華莊園還精美,身臨其境都有種不真的幻覺。
相較于妹妹的興奮,云歡顏對這迷人的景色已經(jīng)麻木。她很快就要離開這里了,說不舍有些虛假,竟然她一直視它為牢籠,拼命想離開。
可說毫無眷戀又是違心之論,這里有著她太多的痛與苦,笑和淚。一幕幕現(xiàn)在想來,雖說悲痛,其中也不缺快樂。
一抹高大的身影隱去大樹后,風(fēng)吹起衣角,泄露了他的行蹤。云歡顏很想假裝沒有看到,可目光卻無法移開半秒。
自從她捐腎給柳依諾后,他就再沒出現(xiàn)過。一再命令,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卻止不住任悲涼噬心。
由始至終他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柳依諾,她明明知道的,為何心還會痛?還會奢望他能來看看她?
呵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自己對他再無半分用處,他何必再惺惺作態(tài)?
想法太多,只有讓痛更加撕心裂肺而已。他的殘忍,他的絕決,她早已領(lǐng)教過了,為何還要折磨自己?
“朵朵,我們回去吧。”即使遠遠地看著他,她唯一的念頭就是逃。他們是倆人世界的人,是陰謀使他們有了短暫的交集,如今一切結(jié)束了,她應(yīng)該從痛苦里解脫了。
失去孩子,失去唯一的牽系,他們之間早已是仇人。
還沉浸于美景的驚嘆里,云朵朵不解道:“姐,我們才出來幾分鐘而已,等一下嘛。而且,今天的陽光很舒服啊,我們再逛一會兒,好不好?”這么美的地方真是人間天堂啊。
“你先推我回去吧。”堅持著,急欲逃開。心中鼓噪的聲音越來越響,她真怕一時控制不了。她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連腎都被人摘了去。
她不能再丟掉僅有尊嚴了,不可以!
云歡顏理解不了姐姐的思維,想出來的是她,這么快要回去的也是她。真是莫名其妙。
盡管心里犯嘀咕,不過,依了姐姐的意思,推著她往屋里走去。
望著那抹纖瘦如柳的身影,赫連玦心一陣陣刀割般的痛。她怎么瘦成了那個樣子?該死的,他們都將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fēng)嗎?
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她?
藍眸溢出的不舍與愧疚緊隨著云歡顏,姐妹倆的身影消失于門后,他才敢踏出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