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玦還沒有開口,顧越先急急地說:“門主對諾諾的感情你應(yīng)該很清楚,他連自己的孩子都舍得拿掉,如果有辦法他怎么會見死不救?”
嬈華愣了下,鋒利的刀子偏離幾寸。顧越用眼神示意赫連玦快趁現(xiàn)在脫逃,他卻無動于衷。繼續(xù)任由刀子抵住喉嚨,不慌不忙。
“嬈華,你去洗把臉,好好睡一覺,看到你如此憔悴,萎靡不振的樣子諾諾會傷心的。她那么堅強地撐著,我們也要從容面對。”藍眸露出幾許悲傷與敬佩。
對于柳依諾的堅強,他自愧不如。不管是否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就算沖著她的求生意志,他都要救她。只希望她能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以她病情的嚴重性能撐到現(xiàn)在就連東方煜都感嘆神奇,她不向命運妥協(xié),他也絕不放棄!
赫連玦沒有一絲責怪,反而這么關(guān)心她,嬈華羞愧萬分。自從那一天充滿希望又被打入地獄后,她就沒認真吃過東西。
整個人看似強悍,實則已經(jīng)被掏空,只有強烈的意志支撐著虛弱的身體。
手垂了下來,刀子離了赫連玦的脖子,失魂落魄,如同風中殘葉,搖搖欲墜。此時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置她于死地。
一見嬈華松手,顧越立馬上前抓住她的手剪到身后,以防止她再做出什么瘋狂的事。一直低垂著頭的嬈華沒有反抗,溫順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那么虛弱,驚恐又悲傷。
赫連玦從容不迫:“顧越放開她。”聲量不大卻充滿王者的威儀。
顧越不贊同地叫道:“門主,她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要傷害你了,你不能再縱容她。”挾持門主,這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這一次他不會再姑息嬈華,她一再威脅赫連玦的生命。就算情有可原,也罪不可赦。
“放了她!背练(wěn)的三個字響起如同磐石,重重砸斷了顧越所有的退路。
盡管再不愿也不能違背他的意思,放開了嬈華,精神戒備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嬈華沒有逃過一劫的慶幸,亦沒有對赫連玦的寬宏大量表示任何感激,整個人恍恍惚惚,似三魂丟了七魄。
腳步虛浮,飄過赫連玦身前,抬起頭,死寂暗沉的眸子突然綻出精光:“諾諾死,別救我。”丟下這三個字繼續(xù)“飄”走。
看著嬈華的背影消失,顧越遲疑著上前:“門主,我讓人給你包扎一下吧?”
“不必,一點小傷而已。”伸手拭去脖子上的血跡,毫不在乎。藍眸盯著嬈華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派人看著嬈華,不要讓她做出什么傻事來。”
本能欲反對,話到了嘴邊又咽。恭恭敬敬道了聲:“是!”
顧越走后,赫連玦上了四樓,大概半個小時后出來,手上多了一個精致的木匣子。將之交給手下,讓他馬上交到赫連羽手上。
玫莊的景色十分雅致,風雖裹了深秋的寒氣,陽光卻注入一股溫暖。在這里云歡顏是自由的,偌大的莊園她可以隨意走動,不會有任何限制。
不過,僅止于莊園而已。
她從一個華麗的鳥籠被關(guān)入另一個更加精致的鳥籠,山珍海味,珍饈美食,過得人人羨慕的奢華生活。但其中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面對赫連羽的柔情攻勢,她不是沒有一絲感動,更多是無奈和懼怕。感情是件十分神奇而玄妙的事,從不是意志可以決定。
心自主選擇了方向,她怎么努力都改變不了。
不知不覺走到大門口,精致的雕花大門,繁復(fù)而華麗的圖案織成層層疊疊沉重的枷鎖,將她禁錮于其中。
門就在前方,只有幾步之遙,她卻只能望洋興嘆,無法踏出半步。
突然,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孔映入眸中,在看向她時瞳孔微縮了一下,將東西交給門衛(wèi)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離開。
門衛(wèi)經(jīng)過她身邊時恭敬喚了聲:“云小姐!
扯出笑淡淡如花,這樣的稱呼與恭敬她受不起,卻無法拒絕。
莊園里傭人仆役穿梭忙碌,云歡顏更覺得自己像個廢物,直覺愧疚。她很清楚知道不會接受赫連羽的感情,所以,她無法說服自己坦然接受他給予的一切。
和煦陽光失去了熱度,寒風吹涼了臉頰似無情的話掌摑了她。最后一絲游園的興致敗光,慢慢回到主屋。
未進門就聽到赫連羽氣急敗壞的咆哮聲,不由得一愣。近日來他極其溫柔,她幾乎忘了他原本殘暴的樣子。
“你說,這是什么鬼東西?”赫連羽將手上的木匣子交給劉武成。
仔細看著那一截仍帶血的手指上的指環(huán),那是上等的白玉指環(huán),依照樣式和圖案來看是明末清初顯赫貴族戴的身份象征。
現(xiàn)在像這樣的珍寶并不多見,偶爾在拍賣會上出現(xiàn),皆成為世界級收藏家趨之若鶩的佳品。劉武成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收藏古玩,所以對這指環(huán)興趣極濃。
仔仔細細端詳著,面露喜色,十分興奮。仿佛那指環(huán)裝在假肢上,而不是真真切切的人手。
小心翼翼取下指環(huán)一看,臉霎時變得蒼白異常。驚恐得手一直在顫抖,幾乎快要拿住那指環(huán)。
見劉武成的樣子,赫連羽十分不耐煩吼道:“你到底看出了什么?”
哆哆嗦嗦了半晌劉武成才從驚恐中回神,聲音仍止不住顫抖:“這是老爺?shù)闹腑h(huán),他從不離身的傳家之寶。”
“赫連玦送這個來做什么?”滿臉陰鷙,戴上魔鬼的面具,獠牙森森,令人懼怕。
“這斷指這指環(huán)”劉武成看向赫連羽的眼里布滿驚恐,手顫抖得更加厲害。幾乎快要捧不住盒子。
劉武成被嚇成這個樣子,赫連羽瞇起眼。電光火石間,一個大膽的想法劃過心頭,對劉武成對視,從他眼中看到了相似的答案。
不由得一顫,黑眸內(nèi)寒氣森森,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出了門,卻在門口看到呆呆愣愣,站成雕像的云歡顏。
本能斂去臉上的殘戾,露出溫柔:“歡顏,你怎么站在這?”
瞬間他又恢復(fù)成那個對云歡顏關(guān)懷備致的男人,全身淋浴著陽光,那么溫柔,和煦;秀遍g云歡顏覺得剛剛是她眼花看了,赫連羽一直溫柔如昔。
“我剛出去散散步,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苯忉屩姘l(fā)顯得自己心虛。
奇光自黑眸一閃而逝,雙手溫柔搭上她的肩:“你病才好,不宜太累,回去休息吧。我有些事要處理,爭取早一點回來陪你吃晚餐。嗯?”眸中的寵溺與關(guān)切是云歡顏曾經(jīng)羨慕柳依諾的,只不過現(xiàn)在她并沒有幸福的感覺,只想逃離。
“嗯!惫皂樀攸c點頭,任修長的手指撫著她的發(fā)。
深深看了云歡顏一眼,里面熾烈的情意令她無法直視,垂下眼睫,假裝沒有看到。
所幸,赫連羽并沒有停留太久,領(lǐng)著管家匆匆離開。
*
精致奢華的房間由于薰香再加上終年不見天日,彌漫著一股奇特的味道,薰人欲嘔。周海藍依然懶懶靠在貴妃椅上,身上穿了件白底銀絲蝴蝶盤扣的旗袍,上等的絲綢于暖燈下折射出奢華的光,上面精致的龍鳳圖案栩栩如生。
開高衩的旗袍露出優(yōu)美修長的腿,絲襪鍍上一層迷離。精致的發(fā)型與旗袍相得益彰,美得奢華高貴。濃妝遮去狼狽,即使身為囚徒,她仍要保持一貫的優(yōu)雅與貴氣。
開鎖聲沒有令她有半絲動容,閉眼,斜躺著,一遍遍順著波斯貓的毛。慵懶而舒適,看上去就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
赫連羽慢慢靠近,唇畔掛著虛假的笑:“看樣子夫人很習慣這里的生活,不枉我苦心將你的房間搬到這里來!
周海藍維持著同一個姿勢,不言不動,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
淺笑聲并沒有不悅,她的傲慢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我就開門見山,不打擾夫人太久!睂⒛鞠蛔舆f到周海藍面前:“夫人,可認識此物?”
被生生跺下的手指沒有任何防腐措施,散發(fā)著令人難受的血腥氣。
緊閉的鳳眸并不急于開啟,金色眼影遮住她的眸色,撫著貓毛的動作優(yōu)雅而流暢,沒有任何不安或懼怕。
周海藍的樣子沒有惹怒赫連羽,倒是劉武成先發(fā)火:“賤人,給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來了。快說,這指環(huán)是不是老爺?shù)??
劉武成最后幾個成功讓周海藍睜開眼睛,瞳孔倏地放大。整個人從躺椅上彈坐了起來,搶過木匣子仔仔細細端詳了起來。
目光凌厲而悲傷,由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到后來的震怒。抬起頭,望著劉武成父子,眸中射出駭人的殺氣:“這是你們跺下的?”聲音又驚又急,失去一貫的優(yōu)雅,淬毒的目光恨不能將他們射成馬蜂窩。
劉氏父子半晌沒有開口,直到周海藍失去理智撲了上來。緊緊抓住劉天雄的衣領(lǐng):“說,這是誰干的?”赤目欲裂,恨不得化身厲鬼將倆人撕成粉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