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你怎么又不聽話了？”赫連玦的聲音插入，藍眸直直落在柳依諾身上，連一點施舍的余光都沒有給云歡顏。

盡管一再提醒自己，她只不過是一個工具而已，然，那股刺心之痛依然存在，且有加重的趨勢。

面對赫連玦的突然闖入和責備柳依諾仍笑著，十分安靜而脆弱。笑容明燦卻有種隨時都將熄滅之感，赫連玦幾個箭步上前，把她冰冷的手納入掌心。

“對不起，玦，讓你擔心了。你的傷怎么樣了？小阿姨真是”從不曾責備過任何人，哪怕是下人，但現在卻不經意出口怪了最疼愛自己的小阿姨，這全是為了赫連玦。

“不關嬈華的事。”眉頭深鎖，修長手指輕輕磨礪著她透明的臉，里面濃濃的疼惜和無奈：“你答應過我一定會好好的。”

唇角上揚的弧度更深了：“是，我答應過的，所以，你不必擔心。玦，你也別讓我擔心，好不好？”

深深看了柳依諾一眼，不舍轉身離開。

從他進房到離開沒看過云歡顏一眼，直接將她當成了空氣。

靜靜站著，強迫自己不想不看，可心里的酸澀越來越濃將她淹沒。

“別怪玦，他需要點時間去適應。”淡淡的聲音將云歡顏從一個人的疼痛里拉了回來，一抹痛還未消失對上柳依諾仿佛看透一切的翦眸。

有些愧疚地低下頭，什么時候她將心事全寫在臉上？讓人一眼看穿。

“云小姐，我可以叫你歡顏嗎？以后你就叫我諾諾，好不好？”親切拉近彼此的距離，她的聲音那樣柔，如羽毛拂過，直達心靈最柔軟的地方，她根本拒絕不了。

主動靠近她，將自己的手交給她，揚起真摯的笑：“當然可以。謝謝你諾諾，謝謝你救了我，救了我的孩子。”

本應是情敵的女人卻因特殊的關系有了惺惺相惜之感，若不是命運的捉弄，云歡顏相信她和柳依諾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對她的擔憂也越來越重，如果真的因為替自己輸血而使她喪命，她一定會愧疚終生，不能原諒自己的。

“我并不是無條件救你的，所以，你不必有任何愧意。替我好好照顧玦，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再一次重申自己的意愿，也想讓她不要有所負擔。

扯動嘴角，卻擠不出笑。

“我和玦認識八年了，他被周海藍打得遍體鱗傷，倒在我家門口，我將他扶進屋。當時我還小，害怕極了，甚至猜想他可能是什么殺人犯或恐怖分子。想想自己真的好傻。”重新提起她的故事，這一次云歡顏沒有拒絕。

她已經明白柳依諾要告訴自己她的故事不是因為要炫耀，而是給她介紹一個她所陌生卻完整的赫連玦。

從另一個女人口中得知自己心愛男人的真面目的感覺并不好受，他和她有過那么多美好的回憶。而她和他除了傷害就是陰謀，糾糾纏纏，只是她單方面的愛戀罷了。

陷入回憶中的柳依諾有種特殊的光芒籠罩，美得令人無法直視。聲若黃鶯又更加軟昵，悅耳動聽，光聽她說話就是一種享受。

她的聲調不高始終維持在一個水平線上，可話里的內容令云歡顏又羨又妒，百感交集。

他們的相遇那么美，相處那么和諧，若不是她的病，他們一定會是人所羨慕的神仙眷侶。

時間一寸寸流逝，柳依諾因耗損了太多精神而益發虛弱。聲音也染上一絲飄忽，仿佛隨時會斷氣。

“諾諾，我們有很多時間相處，以后再說吧，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我媽媽。”扶她躺下，細細為她蓋好被子。

疲憊襲來，柳依諾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用眨眼來表示。

出了柳依諾的房門，云歡顏覺得好像打了一場仗，腦子里不斷盤踞著她的話。對柳依諾她沒有一絲怨，只有感激和疼惜。

即使有過那么一點點嫉妒的痕跡也很快消失無蹤，剩下全是疼痛。

聽了她的故事，仿佛也同她經歷了一番。那些她錯過的赫連玦的成長和苦痛，說不遺憾是假的，但除了接受她改變不了。

在柳依諾的口中赫連玦成了忍辱負重，委曲求全，有情有義，不屈不撓的代名詞。

那樣的他，她很陌生，沒有強勢，沒有霸道，沒有威脅與暴戾，溫柔似水。突然好想感受一下柳依諾眼中的赫連玦，念頭一起，只覺得自己好可悲。

他的柔情只給柳依諾，她卻想要成為她的替身。

混亂的腦子太多想法交雜，一群蜜蜂嗡嗡飛過，只覺得頭痛欲裂。

突然，外面響起零亂的腳步聲。隨之而起打斗與槍響，震人心魄。本能反應之下，她要去找媽媽。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沒有時間去考慮太多。拉開門，一把槍抵住她的腦袋。

冰冷的金屬抵著太陽穴驚恐漫過周身四肢百骸，男人似笑非笑的聲音響起：“別亂動，我的子彈可不長眼。”

“你是誰？要干什么？”眼前的景象已是一片狼藉，兩幫人打在一起。同樣黑西裝，云歡顏分不清是敵是友。

“我是誰對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隨時可以要了你的命。快叫他們住手！”聲音倏地森寒，陰風灌入耳膜，幾欲破裂。

心懸到了嗓子眼兒里，幾乎要蹦出來。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再冷靜。極力控制自己的聲調：“你能闖入這里應該對雪園很了解，清楚我在雪園的位置。你認為我指揮得動他們嗎？”說話的同時目光關注著場上的變化。

終于分清楚了，歹徒的手上綁著紅絲巾，看情況赫連玦的人占了上風。地上已經七零八落躺了好幾個歹徒，身上都受了傷，血流不止，躺在地上哀啕，沒有了戰斗力。

“云小姐，太謙虛就是虛偽。”在她耳邊輕聲吐出冷氣，轉向打斗的保鏢大喝道：“都不許動，乖乖束手就擒，不然我就殺了她。”

此時只披一件外套的赫連玦下了樓，肩膀和腹部都纏著厚厚白紗。緊繃的臉削如刀，藍眸射出的寒光凍結了空氣。

只靜靜站在那，一言不發，便有一種君臨天下，不怒自威的尊貴。

“嘿嘿玦少，好見不久，別來無恙。”一手勒著云歡顏的脖子，將槍抵住她。

“黑翼，沒想到你也是周海藍的走狗。”平靜的聲音聽不出起伏喜怒。

被稱及黑翼的男人并不在意赫連玦的諷刺：“良禽擇木而棲，很將擇主而侍。我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

“很好，開出你的條件來。”對話的瞬間，場上的局勢已經被赫連玦的人完全控制，綁紅絲帶的男人倒了一地，已無反抗能力。

慢慢步下樓梯，不急不徐，身上的狂霸之氣沒有因傷而減弱半分，反而更加懾人。

“我知道玦少的實力強大，我也不敢奢望能得到什么，只想和你做個簡單的交易，用她換大少爺。”嬉皮笑臉說出自己的目的，眸是掠過勢在必得的陰戾。

在沙發上坐下，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云歡顏的死活。抬起眼簾淡淡掃了她的一眼，唇角上揚十分輕蔑：“她夠格嗎？”

此話一出，云歡顏只覺得心痛得無以復加。全身血液逆流，原來自己在他心目中什么都不是，充其量只不過是個傀儡而已。

溫度自身上漸漸褪去，冰冷沿著腳底板爬上心扉。

好冷，好冷。

黑翼笑容未減：“既然這樣，我今天是逃不出玦少的天羅地網了。人生自古誰無死，有這么漂亮的美人相伴，我也算是死而無憾了。不過，希望玦少能夠滿足我最后的心愿。”

“說。”短短一個字威脅十足。

隨著赫連玦的話音落下，黑翼快速從靴子里抽出一把刀，動作十分流暢而迅捷在云歡顏無瑕的藕臂上劃下一刀。

血，紅得艷麗而嬌媚，仿若盛開在地獄的彼岸花，散發著濃濃死亡的氣息。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黑翼低下頭，對著傷口吮吸了起來。他的舉止如此恐怖，就算是見過無數血腥場面的保鏢都不由得一愣。

黑翼十分享受鮮血的甜美，槍一刻不松抵著云歡顏的頭，吸血的動作不停。

強忍痛楚，不呼出聲。卻止不住內心的恐懼，任其漫延成滕將她緊緊勒住。她的孩子，孩子。

“你到底是人還是魔？”被吸血之痛遠遠比不上對孩子健康的擔憂。

“是人也是魔。”血沾在唇上妖艷如鬼魅，看起來更加邪惡，恐怖。滿意地看到赫連玦藍眸泛起的波瀾，那和欲將他撕碎的怒氣。

唇邊的笑容更深：“這樣血果然不一樣，我應該謝謝玦少幫我找了這么好的食物。”

聲音十分輕松，一點都沒有被圍的窘迫或擔憂。突然，一個旋轉，手上的刀射出，一聲慘叫響起，保鏢應聲落地。

“玦少，你什么時候也會這種下三濫的偷襲了？”倏然變冷的聲音宛如地獄的陰風。

“與小人無恥之徒，不需要講光明正大。”聲音沒有起伏，藍眸已經越來越深邃，里面的白霧升騰蓋住了湛藍。

云歡顏熟悉這是他發怒的前兆，只是，他原因她看不清楚。

“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辜負玦少賜予的美稱呢。”再度低頭吮吸著云歡顏的血，傷口被重新撕開的痛，云歡顏忍不住輕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