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別求她,別求她。媽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太沒用,沒能把你救出去。媽媽媽媽”母親的樣子看在云歡顏眼里,痛徹心扉。
不敢想像這十六年來,她是怎么撐過來的。這樣暗無天日的折磨,是怎樣一種力量支撐著她挺過來。
“啪啪”不大的掌聲卻在凄厲的呼叫聲中十分突兀而譏諷:“真是母女情深吶,李秋怡,你好福氣啊,生了個這么孝順的好女兒。”
淬了毒的目光投向魔鬼:“周海藍,你放了我媽媽,放了我媽媽”心痛到無以復加,仿佛下一秒就快死去。
卻發現痛是沒有頂的,只會一層層疊加。
這一場好戲真是太精彩了,效果之好遠遠出乎她的意料。
緩緩走至云歡顏面前,揚起魔鬼的笑:“別說我不給你機會,他們兩個今天只能活一個,你選擇誰?!”聲音越拔越高,最后驚天動地。
“不,你怎么可以這么殘忍?周海藍,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人性?你就不怕遭到報應嗎?”瘋狂搖著頭,她該怎么辦?怎么辦?
對赫連玦雖有怨有恨,卻無一絲殺意。其實,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周海藍安排的,他身不由己。就算是惡意欺騙,也情有可原。
可是,她想救母親,恨不能用自己的命去換。她已經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密室里十六年,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似鬼,身心俱殘。
事情已經進展到**的部分,周海藍不給云歡顏考慮的時間。
“云歡顏,看來,你自己決定不了。那么,我替你做決定。一個都不留。”云淡風輕的語調比碾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不”拼命掙扎,手臂已經被保鏢勒出兩道血痕,但她一點感覺不到痛。心底的痛比這更重千萬倍,她根本沒有知覺。
“放開我。”一聲令下,云歡顏得到了自由。前往沖的姿勢不變,整個人撲倒在地上。顧不得許多,快步沖上前,一道人墻擋在了她和李秋怡面前。
“歡顏,你別管我,你快走。快走!照顧好你妹妹,好好活下去。”李秋怡喊出最后的愿望,頭重重磕向水缸。
鮮艷的血噴薄欲出,順著雜亂的發淌下,如同濃稠的漆,顏色重得叫人透不過氣來。
沒想到母親會用這種絕決的行為來幫自己做決定,心神全俱碎。“不媽媽”熟悉的驚與痛再度涌來,那種壓抑的,瀕臨死亡的痛只經歷一次,便永生難忘。
只覺得靈魂都擰成了團,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那血,艷得可以刺瞎人的眼睛。
“媽媽”不知打哪來的力氣,她竟推開了擋在面前的兩座大山,沖到李秋怡面前,逼人發瘋的濃血染了她一手。
“媽媽,媽媽,你醒醒啊,醒醒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我,我是歡顏,你的女兒啊,媽媽”垂下的頭那么軟,她雙手還是捧不住。
長年累月的血漬沾在臉上洗不掉,兩只窟窿一樣的眼睛被血覆蓋,已經睜不開了。云歡顏心碎的慘叫一聲高過一聲:“媽媽,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已經沒有爸爸了,不能再沒有你。媽媽,你醒醒啊求求你,醒醒啊”淚成串成串往下掉,模糊的視線,那血裹在迷離里,更加驚魂攝魄。
“死了?”冷寒的聲音自背后響起,疑問里仍是濃濃的恨。“太便宜她了,太便宜她了。來人啊,叫醫生來,不管用什么方法,救活她!”嚴酷的命令不是盡力,是一定。
李秋怡被人抬了出去,云歡顏欲跟上,被保鏢牢牢抓住,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再度被帶走。生死未卜,剛剛那濃稠的血,成了腦海里揮之不去的噩夢。
整個人失去力氣哭倒在地,任由保鏢架著自己,發出陣陣連自己都不可思議的痛哭。只是靈魂深處的驚懼,如針密密麻麻扎著她,仿佛不會停止。
李秋怡絕然的態度在周海藍的意料之外,她的痛甚至不比云歡顏少。她不能死,她怎么可以死呢?她死了,她還有什么樂趣?
“周海藍,你殺了我爸爸,害死我媽媽,我要你償命,償命。”突然發瘋似的撲向周海藍,兩個保鏢都拉不住她。
云歡顏整個人撲在周海藍身上,對她又抓又咬。這下子換周海藍發出凄厲慘叫:“你們是死人啊,還不快拉開她,拉開她。”雖只有短短數秒,一身貴氣的她已是狼狽不堪。
衣服破了,頭發亂了,被抓出的血痕使她看起來更加猙獰。比鬼還恐怖幾分。
“周海藍,有本事你殺了我,殺了我啊!”豁出一切,只想與她一起下地獄。這樣的魔鬼活著一天,就不知有多么人受害。
一陣混亂后,在欣姨的幫助下,周海藍恢復如初。只是臉上抓痕破壞了她的精致,面目可憎。
“想死沒那么容易!”唇角再度上揚,彎出冷殘的弧度:“愚蠢的李秋怡以為她死了,我就奈何不了你嗎?真是比豬還蠢!”
攏了攏頭發,恢復一貫的優雅與慵懶,對自己剛剛制造的一切視若無睹:“欣姨,我累了,今天就到這里吧,把人給我帶下去,好好看管。要是他們有個三長兩短,我拿你是問。”聲音不重,話卻仿人不寒而栗,欣姨恭恭敬敬應了聲:“是!”
保鏢拖著哭喊不止的云歡顏就要下去,這時一直沉默的赫連玦開了門:“你已經盡興了嗎?不玩了?”調侃的聲音,還有唇邊那抹冷笑十分刺眼。
“霍”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筆直走向赫連玦:“雜種,沒找你麻煩你不痛快是吧?”說完,揚起手就是一巴掌。
然,奇妙的事情發生。被保鏢穩穩架著的赫連玦,居然輕松閃過了她的巴掌。兩名保鏢不知何時松了手,在一旁垂手而立。
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劃過心頭。然,長久以來的自信,使她快速壓下。凡事總有一點小插曲,她何必大驚小怪。
沖著保鏢吼道:“你們是死人啊?還不抓著他。”保鏢一動不動,靜靜而立,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驚懼漸漸升起,強迫自己鎮定,高聲喊道:“欣姨,欣姨”沒人應答,沒人動彈。詭異的樣子不是她熟悉的,更甚者,赫連玦居然坐在她剛剛的位置上。
“你”念頭浮起,形勢已經明朗。可她不愿意相信,這里都是她的人,怎么會這樣?
相較于周海藍的狼狽卻故作鎮定的樣子,赫連玦霸氣十足,是那種手握天下的自信。與在她面前唯唯諾諾的膽怯截然不同。
瞬間,周海藍迷茫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一下子就變了樣?
“赫連玦,你在做什么?居然敢不聽我的命令!”虛張聲勢,只有使她看起來更加心虛,彷徨。凝著端坐沙發上的赫連玦,第一次覺得他這么陌生。
而且身上所散發出的王者霸氣,這么濃,仿佛天生如此。
燈光照在輪廓剛硬的臉上,每一根線條都這么立體,如同刀削。尤其那雙妖孽的藍眸似笑非笑,嘲弄的意味十足。
二十五年了,沒想到他已經長成這個樣子。一直以來她從未真正注意過他,抱他回來是因為她需要一個傀儡。
李秋怡的背叛使她對人失去所有信任,養一條狗,給他套上層層枷鎖,量他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只是,看著眼前驟變的一幕,一向堅定的心動搖了。這兩個月來,她忙著折磨李秋怡,折磨云歡顏似乎忽略了對他的監視。
鳳眸瞇起,上上下下打量著散發著霸氣的赫連玦,心底的驚懼越積越厚。不對,他怎么可以在面前如此從容,如此囂張?
“那也是你坐的位置嗎?”氣勢不改,一聲冷喝,仍十足有份量。
上揚的唇角更翹了,藍眸濃濃的嘲諷:“到現在你還在自欺欺人,周海藍,你真是太可悲了。”
“你這個雜種居然敢直呼我的姓名!”聰明如她又豈會聽不到形勢已轉變,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自己會輸。
一生要強,她什么樣的大風在雨沒有經歷過,她怎么會輸在一個毛頭小子手上?!更何況,她一直派人密切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沒有這樣本事,沒有!
“你是天下最可憐的女人,得不到丈夫的愛,費盡心機生下的兒子卻是白癡。你以為自己是上帝的寵兒,卻不敢承認自己的失敗。將所有錯都怪到別人頭上,以別人的痛苦為樂。你自欺欺人幾十年,真以為自己是天下的主宰,沒人可以反抗你。你才是最愚蠢的女人,狂妄自大。”保持著唇形的上揚,吐出的話字字是刀,刺向周海藍心底最驚恐,最痛的地方。
“赫連玦,你真是活膩了,居然敢這么跟我說話!”心底的堡壘已經一寸寸崩塌,卻強硬不肯相信。
她是不會輸的,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