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的拳頭如雨紛紛落在身上,云歡顏痛得在地上打滾。壯漢不留情的拳打腳踢就算是康健的男子也經受不住,更何況她只是一介弱質女流,再加上還淋了雨,發著高燒。
很快,仁慈的黑暗將她卷走。
幽幽醒來,意識還未清晰,驚恐先攀爬上心。身上無一處不痛,像被人拆解過,有些機件沒有組合好。
不敢睜開眼,害怕欣姨知道她清醒又是一陣無情的打。
她該怎么辦?怎么辦?陷入如此被動,卑鄙的境地里,她該怎么自救?她還能活著走出這間禁室嗎?
玦少不會來救她的,他甚至謹慎到沒有給她任務的指示。在他看來,能不能再度混入赫連家也是件難如登天的事吧。
“小姐,你醒了嗎?”柔柔的聲音宛如天簌,云歡顏覺得自己已經到了天堂,才會聽到如此美妙動聽的聲音。
她死了嗎?
不,她不能死,她答應過朵朵的,絕不能食言!
猛一下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夢幻的房間。粉色的窗簾,粉色的墻壁,粉色的家具,連床上的被套也是粉色的。
“這是哪里?我死了嗎?”她一定是死了才會看到這么美麗的事物,才能躺在這么柔軟的床上。
“小姐,你沒有死,你只是生病了,但病得很重。幸好,搶救及時,醫生說再晚一點后果不堪設想。”擔憂的語氣里有著幾分慶幸。
緩緩轉動眸子,落在一張可愛的圓臉上,云歡顏驚喜地叫道:“小宛?你是小宛嗎?我還活著?我在雪園?”
雖不知道云歡顏為什么會受傷,淋雨,高燒,不過,她開心的語言還是感染了她。“是,是,是,這里是雪園,我是小宛,你也還活著。”一口氣很認真地回答完云歡顏所有的問題。
狂喜過后,更多疑惑涌入腦海。緊緊抓著小宛的手,如同抓著一塊救生的浮木:“小宛,我不是在禁室嗎?怎么來到這里的?這里又是什么地方?”
如果不是小宛活靈活現地站在自己面前,她一定會以為這是夢。
“這里是雪園的客房,招待貴賓的地方,不過平時幾乎沒人到雪園作客。至于你是怎么來的,我也不知道。是欣姨派我來照顧你的。”小宛一五一十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通通告訴云歡顏。
聽完小宛的話后,疑惑未解,卻新增更加疑問。高燒剛退的腦子還渾渾噩噩,一想就痛。
“小姐,你先不要多想,休息一下,我去給拿些吃的來。”有些擔憂地看著一臉苦思冥想的云歡顏,關于她的傳聞在雪園鬧得沸沸揚揚,有許多個版本。
但作為唯一接觸過云歡顏的人,她不相信那些傳言。
她眼中的云歡顏,善良,柔弱,憂傷而美麗。她相信自己的感覺和眼睛,謠言終究會不攻自破的。
“謝謝你,小宛。”沒有拒絕,接受小宛的好意。唯有養好了身體,才能去面對接下來可怕和一切。
太多問題縈繞不散,攫住她敏感而脆弱的神經。整整一天,強迫自己好好休息,好好養病。因為這只是開始而已,她接下來還要面對怎樣的狂風暴雨,她不知道,也不可預料。
夜悄悄來臨,粉色的房間里多了一絲夢幻的光澤。為了讓她能好好睡覺,小宛沒有擰開那盞繁復華麗的水晶吊燈,只開了一盞小臺燈。
白色蕾絲燈罩透出的光如夢似幻,淺淺映出一墻迷夢。恍惚間,云歡顏覺得自己不在地獄,而是身處天堂。
吃了藥,疲憊戰勝憂慮襲來,轉瞬間墮入黑暗編織的美夢里。
迷迷蒙蒙間,一雙手在她臉上游離,帶著幾分溫柔與眷戀,如同輕撫著稀世珍寶。羽毛拂過般的觸感,舒服得令她只想就這么沉睡到永恒。
然,身體發出危險信號。
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意外對上熟悉的面具,熟悉的眸子。
“你是怎么進來的?”話剛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他始終隱藏在赫連家的某一外角落里,她看不到他,他卻清楚她的一舉一動。
悲涼涌上心腔,自己死亡線上苦苦掙扎的時候,他卻冷眼旁觀。
呵其實,這沒什么可奇怪的。他由始至終都在欺騙她,利用她,甚至玩弄她的感情。而她無力反抗,無力逃脫,更無力對抗他。
身子往后仰,重新躺了下去。閉上眼,直接無視他的存在。只是,感官不能隨心走。越是要自己不在乎,感覺越清晰。
“還好嗎?”輕柔的聲音里竟融入了一絲歉意。
痛與恨同時劃過心頭,云歡顏淡淡開口:“暫時死不了,不過,我不確定能不能在赫連家呆下去。你的任務到底是什么?”
這應該就是他出現在這里的目的吧,恨透了他的假惺惺,卻更恨自己忽視不了他的存在。
“起來,把藥吃了。”男人的手穿她的脖子將她扶了起來,另一只手拿過兩個枕頭墊高,使她躺得更舒服一些。
強壓下心頭泛起的漣漪,一遍遍復制他的罪行,他的目的,他的殘忍。
“你不用這樣,為了自由,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倔強地抬起下巴,用冷硬來保護自己那顆敏感易碎,漸漸沉淪的心。
今晚的玦少異常溫柔,不在意她的冷嘲熱諷,刻意叼難。就像在對待一個生病耍小脾氣的小女孩,耐心而溫柔。
縱然一遍遍告訴自己,他所做的一切全是假的,要她替他賣命的惺惺作態。卻不由得軟了心,柔了情。
“你走吧,等下被人看到就不好了。”與他同處一個屋檐下,她只覺得空氣稀薄,瀕臨窒息的邊沿。
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更無視她的敵意和抗拒。執意將藥放在掌心,遞到她面前,目光堅定,有種誓要與她抗爭到底的韌性。
倔強別過頭,卻忽略不了那強大的氣息與存在感。賭氣地抓起藥,一口吞掉。冷著臉,再度下達逐客令:“藥我吃了,在沒有被人折磨死之前,我一定好好活著,可以了嗎?”
幾分悲涼,幾分自暴自棄。
他在乎的從來不是她的死活,而是她能不能為他做事。她又在自作多情了,他今晚的到來,只是為了確定她還活。
明明很清楚自己與他的關系,卻一直陷入云霧里,逃不出來。
不行,她不能這樣,不能這樣。那一場偷心游戲結束了,換了另一種玩法。以命換取自由,她要做的是時時刻刻提高警覺。
而不是陷在莫名的情緒里難以自拔,要知道妹妹的命,她以后走怎樣的路全是她手上,她輸不起,大意不得。
凝著那蒼白憔悴的俏臉,坐姿隨意衣服往下滑,露出肩膀上的青紫。他相信她現在全身上下一定都是這樣的傷,開始懷疑這次的選擇不知道正不正確。
自從遇上她后,他的心開始柔化,不再剛硬如鐵,嗜血冷漠。不,他不可以心軟,絕對不可以!
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人吃人。一旦稍有弱點,就只有被吞噬的份。他要做的事那么多,怎么能對一顆棋子心軟?
一把扯下她的睡衣,云歡顏不可思議尖叫出聲,結實的大手快速捂住,冷凝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如果不想引來太多人,就給我閉嘴。”
如果說,剛剛的溫柔來自童話,那么現在的冷酷就來自地獄。
他果然在演戲,而自己差一點就上差了。
憤怒燒紅了眼,卻不自覺壓低了聲音:“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啊?我都已經傷成這個樣子了,你還”羞恥的話終是出不了口,生生鯁在喉間。
帶笑的聲音多了幾分戲謔:“你以為我想做什么?啊?”
她脆弱又倔強不肯屈服的樣子,看在利眸里升起氤氳。她的確與眾不同,他身邊所有的女人都千方百計,想方設法要爬上他的床。
偏偏她一直在逃,一直在壓抑,就算已被撩撥,仍要裝出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
她不知道這樣子的她有多么迷人,多么令人難以自持。他都有點后悔將他送回赫連家了,他不想赫連羽看到她這樣春情萌動的撩人樣子。
鷹眸盯著她的神色讓云歡顏又羞又氣又惱。快速拉上被子,將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
玦少卻強硬扯下她的遮蔽物,趕在她發火失控前開口:“如果你想身上的傷快點好,不剩下疤痕就給我乖乖躺好。”
云歡顏選擇了順從,玦少從口袋里摸出一小盒藥。
淡淡的藥香彌漫于空氣中,單看包裝就知道十分名貴。
在他仔細幫自己擦藥的時候,云歡顏滿心疑惑,惶恐。
很想開口要他別對自己好,別這樣惺惺作態,他們的交易她一定會拼死完成。不為別的,只因妹妹。
然,再多的話語全鯁在他的認真溫柔,清晰聽到自己的心冰龜裂的聲音。